他逼近那副眼镜。
他要看看那眼镜下面到底藏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作为人类,他的眼睛还会是以前那回事吗?冷血的、缺少黑色的眼白?还是只是两个窟窿而已。
然而真当他看到时,他才发现,那是一双浑浊的眼睛,被剥夺了青春和善意的,只剩下年迈的眼睛,就像是路人随处可见的老人。
他所恐惧的原来一直都只是一双这样普通的眼睛。
他猛地后退,所有的一切都顿时消失了。
阳光争先恐后地照进了他的房间,那薄薄的窗帘什么都拦不住,包括阳光。他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手,那枚银色的戒指发着悠悠的光,而床头的剪刀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没有美和,也没有院长,他的头发上也没有血迹。
“对不起,美和。”
他轻声对着空气说。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窗外吹进来的微风,还有吵吵闹闹的记者团。
他拔了手背上的针,不管上面有没有冒血珠,拿起床头的剪刀,他的身体就像一台破旧的机器,吭哧吭哧地发出机械的声音。但他却头一回地觉得轻盈。
他摸进了厕所,开了那盏小小的灯,正面对他的是一面镜子,他眯着眼睛看镜子里的鬼怪,但他既没有看到老虎,也没有看到蛇的瞳孔,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