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心中闪过一丝困惑。

“如大家所见,现在的竞争真是离奇地激烈,前段时间我们得知,3已经开始下场捧练习生了,随着后续排名争夺的激烈,其他公司也会奋起直追。我们公司呢,有两名练习生在出道组,但是业界流传的nbs出道排名,是这样的。”画面一变,白桃瞳孔微缩,巨大的震惊如同一架在她头顶呼啸而过的飞机,铺天盖地的轰鸣在下一刻变作了令人作呕的恶心感觉,白桃暗暗攥紧手掌。

名单上有万幸,却没有乐时,更没有跻身高位的于斐、唐之阳,只因他们的身份是个人练习生,个体户唯一得以侥幸存活的,是袁弘杉,这位袁家公子的家世在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母亲出身知名音乐世家,父亲则是商海大拿,个人履历光芒四射,各方面条件出类拔萃,出道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白桃举起手,得到允许说话的授意,她脱口而出的声音几乎有些颤抖:“但是——另一个练习生也很优秀,票数与出道圈外的练习生也拉开了差距,据我所知,这段距离不是这么容易追上来的。”

前方响起了轻微的笑声与私语,她的问题由秘书回答:“最晚到出道夜,公司们会根据粉丝和练习生的表现,下场加票,当然是通过正规途径,用正常的账号投正常的票。”正常两个字特意加重,仿佛揽住一块遮羞布,周围的人纷纷深思熟虑地点点头,“nbs虽然痛恨做票和弄虚作假,但花了真金白银,又是另一回事了。白小姐,出道位的条件比较高,公司选择只保一个人,也是迫不得已。”

“要是能让两个人一起出道,我们也很开心啊,毕竟赚的是双份的钱。”

“他们俩这一次的舞台都抽到了下下签,去了很不好的组别,不像《锦衣行》那种自带热度,必定出圈的曲子,让练习生跳李想那种舞,还真的是故意刁难啊。在这个情况下,维持他们不掉出去,都已经是很难的事情了。每个练习生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视若己出,现在也是权宜之计,希望大家理解。”

附和之声四起:“理解理解,当然理解,也是不得不做出来的选择。就算出不了道,回来等一段时间,再节目人气的余温组个新团,或者个人solo,都是有可能的嘛。”

无法辩解,难以反驳。

练习生的人生和梦想,在这一场会议里,被草率而匆忙地决定了。捉弄他人人生的人,冠冕堂皇地坐着,为自己的暗箱操作找着人道主义的理由,但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名字代表的或许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能从他们身上榨取的价值,什么视若己出,什么迫不得已,说得都太理所当然了。

——太理所当然了。

白桃浑身发抖,两眼发红,泪水直从眼底涌出来,曾经领班的经纪人姐姐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叹息一声,抓住了她颤抖的手,对她轻声说:“别哭,哭了就是认输。”白桃点了点头,紧咬牙关,平复呼吸。

“这个决定,希望在场的人都不要泄露出去,毕竟我们是在千军万马的夹缝里求生存的。”那名领导站起身来,做出了要散会的架势,临行前他握了握白桃的手,满面春意盎然,“白桃小姐,恭喜你转正,希望你带的练习生们前途似锦。”

会议结束,所有人鱼贯而出,只剩她一人,白桃向外走了两步,被不合脚的高跟鞋崴了一下,她扶着门疼痛地蹲下,眼角泛起泪花,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全软了,已经迈不动半步路,白桃索性坐在门边,给自己的手机开机。开机时屏幕诡异地顿卡一下,她把原因归咎于系统的老化,却顿时刷新出了二十几个未接来电。

卷卷(23)。

信息栏里有数条短信。

——桃子姐,怎么办,我好害怕。

——我该怎么办。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错的。

白桃抖着手指,拨出了于隽的号码。

她的呼吸几乎停止,不祥的预感就像黑色的潮水,顷刻间淹没了她的心脏,脚踝很痛,关节的地方好像肿了,被忙音拖动这,一突一突地跳动着。白桃面色苍白,嘴唇发抖,在通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听见一段急促的呼吸声,白桃强撑着温柔语气,轻声问:“卷卷,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于隽听到她的声音,心防立刻崩溃了,她挤着嗓子,小声地哭了出来。

“我没有私联……我做的那些事情难道都是错的吗,跟飞机,做应援,在私信里给他加油,难道都是错的吗……我哥是于斐,难道是我想的吗,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就想快快乐乐追星而已——”

白桃的心凉了半截,她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没等她出言安慰于隽,那头倏然挂断,她扶着门,跳着脚站起来,死死咬着牙关,打开微博,她在热搜里看见了乐时的名字,公司为什么这样决绝地做出了决定,为什么耀武扬威地将她拽过去旁听,一切都明朗了,她觉得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