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东长叹一口气,面露委屈之色,示弱道:“你看,我当时也想好好与你商量,可你咄咄逼人,根本不听劝,我也没有办法。”
苏乔被他的话噎得一顿,求助地看向于斐,于斐也面露难色,他看向江河,江河神色复杂,亦不说话。楚湘东见他们无话可说,乘胜追击道:“所以只是练习生之间的一个误会罢了,连我们公司也都出面澄清了,我希望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家都宽宽心。”
苏乔急得眼圈发红,身边即便坐满了人,可他却仍孤立无援。
乐时显然看见了他的脸色,他挺直背脊,刚要开口,江河却猛然攥住了他的手,向他投去一个警告的表情。他仍然不说话,可脸面上却暗暗隐忍、挣扎,直到监督再三确认,下定结论道:“那么,这件事情只是一个……误会?”
楚湘东点点头,监督说道:“那这件事情就了——”
“监督女士。”于斐忽然出声,打断了监督的话,严肃的女人转向了他,于斐说:“楚湘东练习生过度借鉴这件事情,早在等级评价的时候就已见端倪,楚湘东练习生,在等级初评价时唱的那一首歌,我才是原曲的作者。”
此言一出,如同在后厢内投入一颗深水炸弹,江河与苏乔显然不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纷纷面露震悚之色,苏乔错愕地张大嘴,江河瞪大眼睛,瞳孔微缩。楚湘东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刺得一惊,但那失色的惊讶很快就消失,他露出了迷茫的表情:“这首歌是我自己写的没有错啊……”
技工熟稔地调出第一期视频,楚湘东在歌唱时失误了,高音发出了裂帛般的刺耳声音,几位导师纷纷带着惋惜之色出言劝慰,李想温温和和问了一句:“从没听过的歌,是自己写自己编的吗?”
楚湘东汗流浃背,一边喘气一边答复:“是的。从作词到作曲,都是我一个人完成的。”
楚湘东又蹙着眉尖,显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是我写的没有错。”
“于斐练习生,我知道你和我在hp一向关系不好,不太对付,但你也不能因此怀恨在心。”楚湘东振振有词,但后背却滚过一阵不详的热流,他的额际发出一层涔涔的冷汗,但想起经纪人对他说的“咬定没做,绝不改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声反击:“既然你说曲子是你写的,那么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吗?你有证据吗?”
于斐不以为然,字字如凿:“在hp的曲库里,有我从刚入门开始,所创作的所有曲子,如果监督怀疑的话,大可联系hp的工作人员,请他们在曲库里调出原曲。音源的固定署名是无法更改的,调取文件只需要两三秒的时间。”
那女监督与技工对视一眼,技工递给她一部拨号中的手机,nbs的办事效率极高,监督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通话:“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是的。那一首歌曲名叫《call to ars》,请您确认作曲人署名。”
为确保通讯的透明度,她打开了扬声器。
“好的,正在为您查询。”鼠标咔哒点击,键盘霹雳作响,于斐注视着楚湘东,却见他气定神闲,甚至长长地舒了口气,他将十指相扣,叠在膝头,朝于斐扬起脸,那一瞬间的笑容狠厉而阴恻,仿佛提前宣告胜利的洋洋自喜。
“您好,数据库里没有这一首歌。”
于斐猛地转过头,腾然站起身来,他的高个儿在低狭的车厢内形成无声的压迫。难以置信、震惊失望、迷茫无措,无数感情在他的脸上变换,最终归化为某种难以言表的感伤怨愤,他脱口而出:“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在离开的时候没有动过我的曲库半分。我把所有的自作曲,我把所有写的歌——都留给了hp啊!”
“经核实,数据库里确实没有名为《call to ars》的歌,音源母带显示不存在。”查询的工作人员同样疑惑,她似乎为于斐的声音一震,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语速,“同一文件夹下没有任何音源文件。”
“你——”于斐突然想到了,想到这所有事情的起因,他的的眼眶在一瞬间红透了,他转向楚湘东,看到那一张可恶的、微笑的、洋洋自得的脸,他几乎要恨得咬碎一口银牙,身体对于愤怒的理解更为深刻,反射弧在下一刻就促使他向楚湘东的位置箭步扑去,他发出了一声几近崩溃的、陌生狰狞的哀叫:“你把它们都删了——那是我的、是我的——”
他曾经以为hp是他的第二个家,在他个人署名的文件夹底下,不知道保存了多少首他自己写的歌。那些歌曲里写满了他的回忆,他写他第一次登台,写与兄弟一起的疯事,写练习的枯燥和舞曲,写遇见一辈子的恩师,写他与前辈彻夜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