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天听你哔哔叭叭的也觉得累了。”任风风向万幸翻了个白眼,两人的状态似乎已经从一起疯闹的伙伴变成了胡诌揶揄的损友,说起话来放得很开,“你怎么不学学乐乐沉默寡言一点儿?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呜呜呜,你这么嫌弃我!才认识几个月不到就要始乱终弃了——!”
“不得了啊,还学会用成语了,哎哟你不要过来啊,热死啦!”
宿舍的门在始乱终弃的尾音被敲开了,虽然每个月的突击摄制是家常便饭,进行主持的练习生也是轮班制度,但在看到来人的时候,213还是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万幸啊哟叫了一声,拉长声音说:“于斐!你怎么又来啦,213是你的家吗——”
任风风心有灵犀地搭腔:“来找人嘛这是?”
乐时对他们十分上道的插科打诨无可奈何,于斐的手里拿着节目组分发的dv机,煞有介事地说着开场介绍词:“这就是以沙雕著称于练习生的、名副其实213宿舍了,明天我们终于能放出厂子,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我们来采访一下几位当事人的体验。”
rec的红灯闪烁,白色字幕读秒一下一下地跳动,全触摸的液晶屏幕上显示出鲜明而浓烈的色彩,这还是于斐第一次认真打量213宿舍,不算典型的男生宿舍,四面贴满了rap歌手的海报,中间一排的桌子上零零散散摆了些生活用品和零食饮料。
“小型挂烫机和除毛球器是哪位的?”镜头聚焦在桌面插排连着的小电器上。
唐之阳认领:“是我的。”
于斐想到什么似的,忍笑明知故问:“唐老师这次和谁一组呢?”
唐之阳把自己的衣服叠好,又捞了一把乐时包里大大剌剌叠皱的衣服,十分熟练地打开了水蒸气熨斗的开关,边熨烫衣服边回答:“我和你们宿舍的周望屿练习生是一组。”
“巧了,”于斐一歪头,说:“他平常也喜欢做做家务,烫烫衣服之类的。你们可以切磋切磋。”他一副正儿八经的官腔,镜头转到了凑在一起背对着他的任风风和万幸身上,“明天的活动——两位是一组吗?”
万幸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你说得没错。”
不知道这俩活宝又在买什么关子,于斐又问:“对这个节目有什么想法吗?”
两个人回过头,任风风表情严肃,万幸十分慌张,演技十分逼真。
任风风正色:“万幸练习生,你好你好,”两个人紧张地握了握手,“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你的吗?”
万幸:“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任风风一口蹩脚普通话:“我们是rap组的打工仔,我们不会怕。”
万幸聚精会神:“明天我们就要一起参加一档双人综艺节目了。”
任风风若有所思:“你说的这个节目,它厉害吗?”
“它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它真的是那种,又要彼此寸步不离,所有事情都要在一起做,简直就是恋爱旅行,试问哪个看节目的人不知道,我们哥俩感情很好,在一组是必然的事情。内容是让我们去田地里种菜。可见我们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兄弟情啊。”
任风风噗嗤一笑。
“你在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任风风把身体一让,露出了窗台上光秃秃的一盆植物,“万幸练习生种东西就从来没有活过,简直是地球生物之黑洞。”
这句话说完,反而是万幸先忍不住笑出声,整个宿舍内充满了快活的氛围。镜头画面抖动几下,移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乐时身上。透过一层薄薄镜片的处理,屏幕上的他显得不再这样冰冷,他无奈地微微笑着,很放松地坐在下铺的床沿边。
不知为什么,于斐很想把这一帧画面定格下来。
在练习室里,乐时沉默、严肃、一丝不苟,从来不肯放松,他笑的时间很少。就是放在从前,他也总心事重重,许多争吵都来自于他似有似无的抗拒。但现在他的神情柔和,眼角眉梢都是温暖的笑影,总是挺得笔直的后背很松快地弯着。
他的皮肤是冷调的白,在同样雪白的日光灯底几乎泛着一层柔光。最分明的是五官的颜色,尖尖的眉尾是黑,分明的瞳仁也是黑,唇色湿润而浅淡,像是半干的一划水彩。他是单眼皮,却有形状漂亮温柔的卧蚕。他的头发似乎刚洗过,刘海像是新生的草尖儿,不大听话地在光洁的额前东戳西竖。于斐看着屏幕里的他,又看了看摄像机外的他,忍不住笑了。
画面停顿很久,笑闹的声音经久不息。于斐向后退了一步,把室内所有人都拍进画面中。万幸和任风风勾肩搭背地笑成一团,唐之阳皱着眉头熨一件粉紫色的印花t恤,乐时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视线跟着镜头,在画面中与他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