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芮语气很夸张,说的话却不假。梁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小声反驳:“也没有那么多次,再说了现在跟以前情况不同。”
“不管你们什么情况,你好像真的成熟了,虽然个子没长高,但是待人处事都长进了不少。你看,”杨芮晃了晃手里两大袋沉甸甸的当地特产,“你居然会准备特产给我带走,以前我想都不敢想。”
“喂!不要把我说得那么无情无义好不好?”
杨芮笑嘻嘻道:“长大是好事,梁屿小朋友,以后别再哭鼻子了,尤其是当着女生的面。”
“你算什么女生,别走你等等——”梁屿想像以前那样弄乱杨芮的头发,给她个教训,竟然胆敢叫他小朋友。但杨芮及时跳上了车,挥手跟他说再见。
“再见啦,你跟谢老师要好好的。”
回去时梁屿认真想了想杨芮说过的话,他自己有没有变化,本人感觉不到。他只知道,现在的他不会被想念打败,更不会没用地掉眼泪。他的朋友多了很多,虽然谈不上感情多深厚,但平常互相帮点到、结伴吃饭总是可以的。
从前以为离开谢潮声日子会很难熬,可大学的时光却比他想象中的平和。他能接受谢潮声不在他身边了,虽然还是很想很想他,恨不得立刻飞去对方身边的那种想念。
梁屿没有骗杨芮的是,这段时间他的确很忙。除了是期末周,更是因为谢潮声的生日快到了,他想给他买份礼物。不想用父亲给的生活费,也不想动用谢潮声每月打到卡里的家用,舍友给他指了条路,接替他的位置去便利店做兼职。
白天要上课,梁屿只能晚上去做兼职。每周二到周五,他上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的班次,下班后坐最后一趟夜车回学校。
深夜便利店仍有不少人光顾,九点到十一点光顾的一般都是附近写字楼的上班族。来了通常会点一份热腾腾的关东煮,或者买微波食品,加热后就在店里吃完再走。
十二点以后会有形形色色的人进来,买保险套的占绝大部分,剩下的有中年大叔过来买烟买酒,头发染得黄黄绿绿的妹妹进来买卫生巾,也有趿拉着拖鞋的青年下来买泡面。
有一次梁屿遇到过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的妈妈,一进来就问有没有退烧药,还是梁屿好心帮她叫了出租车送去医院看急诊。
上班有好几天,梁屿对于要做什么事已经很熟练,收银、补货、清洁食品柜。有时候晚上人少,补完货他能稍微眯一会儿,或者避开摄像头跟谢潮声煲电话粥。
他不知道谢潮声在做什么,谢潮声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搪塞说失眠,谢潮声忧心忡忡,给他买了一大堆安眠的东西寄去学校。
凌晨两点结束夜班,坐上夜车,他会将谢潮声的外套揉成一团抱在怀里,一边用来取暖,一边用来想像怀里有他的安心和踏实,而后沉沉睡去。
外套是从前谢潮声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他一直没有还回去,给了他就是他的了。
沾在那上面的泪水的气息,已经很淡很淡,梁屿早就忘记曾经抱着它深夜痛哭过。
这段时间谢潮声没从前那么忙。但晚上偶尔会工作到一两点。公司有个外派的名额,他想争取一下,如果调动成功,他就能去梁屿所在的城市工作三年。没定下来之前,他不敢跟梁屿透露,而且梁屿至今不知道他辞职的事。
前段时间梁屿父亲破天荒找到他,旁敲侧击询问他的近况,得知他还留在本市似乎松了口气。当他告知自己已经从学校离职,梁父久久没有说话,最后只问了他一句为什么。
谢潮声笑道,我说出原因,您恐怕会不高兴,所以我还是不说的好。
梁父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便把电话挂了。
凌晨一点半,谢潮声结束一天的工作。晚饭只啃了一个三明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下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个便当,微波炉加热以后直接坐在店里吃。
留到这个点还没卖出去的便当,味道可想而知。但他总是这个点才下来,所以也只剩这一款便当等着他。
便利店的小伙子是新来的,这会儿正窝在收银台后面补眠。
便利店用餐区是在落地玻璃后,安了一张长长的桌子。他就坐在高脚凳上,一边吃还冒着热气的便当,一边看着外面。
黑漆漆的街道,路人只有零星几个。流浪猫四处乱窜,偶尔响起的猫叫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声音。夜深了,酣战的爱侣互相搂着进入梦乡,啼哭的婴儿被母亲哄睡,连喝了酒瞎嚷嚷的大叔,也渐渐消停下来。
谢潮声将吃完的便当盒扔进垃圾桶,看了眼手机,半个小时前梁屿跟他说晚安,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