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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屿抱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在座位上蜷成一团,眼皮耷拉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候车大厅人声鼎沸,梁屿并没有睡得多沉,他感觉到旁边的座位一轻,坐着的人站起来循着广播去检票了。座位空了不到一分钟,立刻有人过来坐下。

梁屿揪着眉头,迷迷糊糊睡着了。外面大雨倾盆,每到夏天,台风和暴雨似乎是这座城市的标配。梁屿记得自己小时候尤其害怕台风天,台风袭来,风声犹如童话故事里的魔鬼在咆哮,他往往被吓得躲进被窝。

但他也尤为喜欢台风天,因为只要学校停课、父亲停工,他们一家人就会待在家里不出门。家里窗户关得紧紧的,他扒在窗前看外面昏黄的天色,以及台风侵袭过后一团糟的街景。父亲说就像世界末日那样,那时候他不懂什么是世界末日,只知道他们一家人待在一起,真好。

后来长大了,不会再傻乎乎地强求一家人在一起。他的愿望变了,从前是三个人,现在他只希望他和他爱的人,两个人一起,在台风天来临时躲在家里哪也不去,守着彼此,醉生梦死。

只可惜他和谢潮声还没有度过一个属于他们的夏天。

再次睁开眼睛,梁屿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然后揉了揉依旧很困的双眼。察觉到旁边有人看着他,他转过头——

眼前的人膝盖上放着大大的背囊,肤色比以前黑了一点,面容憔悴,整个人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远的路,才回到他身边。

谢潮声喉结动了动,用指腹揩去梁屿眼角的泪,哑声问道:“我能抱抱你吗?”

第五十三章 一起

梁屿睁着眼睛,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他不敢眨眼,生怕下一秒眼泪就会掉落。分开太长时间,他原本想给久别重逢的爱人展示最好的一面,然而现在的他刚从睡梦中惊醒,身上仍穿着校服,脸上兴许还有手臂压出来的印子。

一定很不好看,他心想。谢潮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梁屿被他看得眼眶发热,在落泪前伸手挡住谢潮声的眼睛,忍着哽咽道:“不许看我。”

“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梁屿吸了吸鼻子,用刚才抱着睡觉的校服外套擦干脸上的泪。而后仍嫌不够似的,低头在口袋裤袋里翻面巾纸。还没拿出来,一只手忽然被攥住,紧接着肩膀被强有力的臂膀箍着,他整个人落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

熟悉是因为这个人身上的气息,依旧最让他沉溺。陌生是因为暌违半年,他甚至不记得双手应该怎么放,不确定这个怀抱是不是一如既往属于他。

“我等不及了,”谢潮声收紧双臂,声音很低很沉,“让我抱抱你可以吗?”

意识到刚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梁屿双手圈着谢潮声的腰,就像从前一样,无比顺从无比亲密地依偎进他怀里,以行动代替了回答。

拥抱过后,梁屿让谢潮声坐好,细细地端详他的脸。手指触碰上眼底的乌青,又在他瘦削了不少的脸颊摸了摸,最后指尖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干燥的嘴唇。

谢潮声由着他弄,在他抚摸到自己胸膛脊背的时候,身体微微向前倾,像一个听话的病人积极配合医生的检查。

确认过眼前的人还是安好无损,梁屿不说话了,低下头看脏兮兮的地板,看地砖上的花纹,看眼前经过的人脚下各式各样的鞋子,就是不肯抬头看谢潮声。尽管左手仍然牢牢地抓着他的右手,像极了跟爱人赌气的男孩,哪怕生气也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谢潮声大概知道梁屿不说话也不看他的原因,拍了拍紧握着他的手背,示意梁屿松开。他将膝盖上的背囊放到一边,刚站起来,梁屿猛地拽住他的手腕,很紧张地问道:“你要去哪?”

“去给你买瓶水。”谢潮声讶异于梁屿的反应,立即回到座位坐下。梁屿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他松开手,把脸颊埋进掌心,狠狠地揉搓自己的脸。

再抬起头时眼眶通红,声音放得很轻:“别走,不用买,我喝你的就好。”

说完,他从谢潮声背包侧边抽出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咕咚咕咚地喝完剩下半瓶。喝得太急不小心呛到了,梁屿捂住嘴巴,咳了好一会儿,谢潮声在一旁给他拍背顺气。

咳嗽止住后,梁屿说:“我没事,你别被我吓到。你要买水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只要你不是骗我的就好。”

最后几个字哭腔很重,梁屿顿了顿,仿佛懊恼于刚才说的话,面向谢潮声慌忙地解释:“不对,我说错话了,你想去哪都好,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不会接受不了分开。你看这半年我是不是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