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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一定不会离开我的,梁屿神经质一般重复,梁父不耐烦道,也许是他不爱你了呢?不可能,梁屿吼出来,然而吼完以后整个人像冬天飘落的枯叶,摇摇晃晃的,迅速衰败下来,连站都站不稳。

梁父回想起谢潮声对他说的那句“我爱梁屿”,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脸上闪过似厌恶似别扭的神色。但看到伤心欲绝的梁屿,还是忍不住低低地叹了口气。

几天后当梁屿再次看到谢潮声,却没有底气像今天这样吼出这一句不可能。

这天晚上梁屿是偷跑出来的,膝盖的伤还没好,一连好几天他都被关在家里,不管他把家里闹得怎么鸡飞狗跳,哪怕使出绝食这样的招数,他爸就是不肯让他出去。这天还是趁叔叔来了他家,他们在书房里争吵时偷溜出来的。

夜晚寒风刺骨,出来得急梁屿身上穿的还是睡衣,脚下踩着拖鞋,跳上公交车受到全车人的瞩目。梁屿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一路跑过来呼吸还有点喘,心跳得很快,他已经想好等下要对谢潮声说什么。

他要告诉谢潮声的是,没关系他可以等他,一年两年实在算不了什么,多久他都可以等,只要他们别分手。

也许因为总算想通了,也许因为就快要看到谢潮声,多日以来胸口郁结的悲伤和颓丧顷刻间消散不少。梁屿甚至觉得是谢潮声太小看他了,他不是那种不能承受离别的人,他不是。

回到属于他们的小窝,梁屿无比庆幸这几天他都随身带着钥匙。拿钥匙开了门,满室的黑暗让他僵在原地,摸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轻轻一摁,梁屿知道谢潮声这几天都没有回来过。

那天出门前临时决定不带而被丢下的伞,依旧在原位。拖鞋的摆放跟走的那天一模一样。梁屿径直进了卧室,伸手摸上床铺,凉凉的。

从前他躺在上面总觉得热,身上是火热的胸膛,身下又是厚实的床垫,所有滚烫的、烧灼的、让他浑身颤栗的记忆都与这有关。

梁屿再次躺了下来,看着天花板,才发觉手脚冰凉得很,和这张几天无人问津的床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死心地拨出谢潮声的号码,过去几天无数次提醒他已关机,梁屿以为这次会听到一模一样的女声,但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通了。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男声,“喂”了好几声,梁屿才开口道:“请问,谢老师在吗?”

“谢老师?你是学生?”电话那头的人貌似喝醉了酒,说话有点口齿不清,“你是他的学生,他怎么会备注成‘家’,你用的是固话吗?”

梁屿没空应付一个醉鬼,他耐心地再问一遍:“请问老师他在哪?”

“在家啊,我送他回家咯,你不是他的‘家’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梁屿简直要被绕晕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然而那头的人已经挂断了电话。梁屿噌的一声坐了起来,既然电话里的人说送谢潮声回家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只要在家里等就好了。

抱着这个想法,梁屿就坐到外面沙发上等。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直到一个小时。他开始担心会不会是送错了地方,毕竟对方也是个醉鬼,然后又担心或许路上出事了,万一对方酒后驾车怎么办。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怕的念头,梁屿立即冲向门口,他不能坐着干等,他得去找他才行。打开门,梁屿蓦地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对方口中的“家”指的是谢潮声过去住的地方,他曾经的家。

谢潮声习惯性掏出钥匙开门,但试了几次钥匙都插不进锁孔。旁边的陈孟还在嚷嚷道:“怎么回事?你没你家钥匙啊?”

谢潮声使劲晃了晃脑袋,企图让大脑清醒一些。电梯“叮”的一声在他们这一层停了下来,电梯按键闪着绿幽幽的光。谢潮声看到电梯才如梦初醒,他收回钥匙,转身摁住将要关门的电梯。

“快进来,这里不是我家。”

“这里不是你家?”陈孟踏进电梯,猛然想起什么,捂嘴惊呼,“差点忘了你离婚了,跟司机报错了地址,早知道去我那好了。”

谢潮声按揉着太阳穴,喝完酒头疼得很,老友还在一旁叨叨个没完:“你说你怎么说走就走,少了你项目怎么办?”

“融资不都拿到了吗?”

“嘿说来也怪,”陈孟搭上谢潮声的肩,“杨平那边迟迟不打款,我以为这次真的要凉了,谁知道立马来了个新的投资人,打款可比杨平那孙子爽快得多。昨天听说杨平那一伙人公司的资金链出问题了,幸好没让他们投。”

“新的投资人姓梁,你认识吗?”陈孟拍了拍谢潮声的肩膀,谢潮声低头整理袖口,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