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有事,纪先生没再勉强,“那我们也回酒店了,改天你们有时间再约。”
纵使不亲近为人子女的总该尽点孝道,尤其是和里面那个玩意比起来作为父亲的纪先生可谓是尽职尽责。
卓霜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我送你们一程。”
绕了点路把唐琳和纪先生送到酒店,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卓霜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江愁懂他的心思,靠着椅背跟他聊天。
“卓振宁让我跟你分手,说他害怕他把全部身家留给我以后你和你妈看中我的钱过来谋害我,还说我现在是你包养的菟丝花,让我拿钱自立,不要再被你左右。”
“那你怎么回答的?”
卓霜望着后视镜里江愁的倒影。
在家里亲热到一半被叫出来,又跟一个很不喜欢的人谈了一场心力交瘁的话,江愁漂亮的眼睛半闭着,神态像是倦极,唯独语气还很轻快,“我直接告诉他,捐了或者买个金镶玉骨灰盒,他的钱他爱怎么花怎么花,不关我的事,而且我喜欢被你左右,他管得着吗?”
卓霜看他心情还不错还有开玩笑的余裕才暗自松了口气,“他要死了,一个将死之人说的话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在国外的那几年怨恨过唐琳和卓振宁,后来对唐琳的怨恨渐渐淡了只剩对卓振宁的鄙夷。
现在这些近似于怨怼的情绪全散了,毕竟他都稳稳当当地抓住了未来。他的未来有爱人、婚姻、事业、朋友……所以他有什么和一个半截入土病人计较的必要呢?
第18章
自从那晚的不欢而散以后卓振宁还不死心,又给江愁打了几次电话想跟他谈谈,结果江愁都找借口推了。
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拖了几个月,最终卓振宁还是没能熬过排斥反应带来的一系列并发症,死在了九月某个极其普通的夜晚,以一己之力将肾移植患者的一年存活率拉低了零点零几个百分点。
和江愁想象中的暴发户式铺张不同,卓振宁的后事办得很简便,简便到连灵堂都没怎么布置就直接让律师过来读遗嘱。
按照助理小吴的说法,卓振宁自从三年前病情又一次恶化就开始遣散“后宫”,断了外围和老鸨那边的联系,过起以前嗤之以鼻的简单生活。
少了这么些莺莺燕燕营造出来的虚假热闹,卓振宁前半生贪女色薄亲缘的恶果就赤裸裸地显现了出来。移植失败后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卓振宁一直在安排自己的后事,大约是生死面前难得的良心发现,他把自己毕生所得能变现的变现,不能变现的就换了个容易把控的模式,在遗嘱里零零散散分给了包括小吴在内自己身边最后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就连唐琳都拿到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赡养费。
唐琳和其他人分走遗产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原封不动送到江愁手里——毕竟卓振宁只有江愁这么一个亲儿子,哪怕他是个让卓振宁不齿的同性恋还和卓振宁一生最大的耻辱卓霜搞上了,卓振宁也没有机会再去生一个令自己满意的亲儿子了。
卓振宁的律师那天晚上正好站在离门近的地方,听到了里面人的大部分对话,于是特地劝了江愁一句,“遗嘱卓总爱怎么写怎么写,这笔钱你爱怎么花怎么花,江医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愁沉默了很久,想着是这么个道理,最终还是签了字完成了继承。
“祝您生活顺利。”
律师走后,一下子多了一大笔可动用现金的江愁给病房里候着的患者家属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不用再去压价卖房,等他回来和何主任商量一下挑个合适的时间就给小思佳动手术。
小思佳姓李,是个六岁多一点的女孩,一个月前住进他们院的心外病房,和夏立等几个年轻护士关系不错,每次江愁去查房都会奶声奶气地喊他医生哥哥,而另外几个主治过去都只能被叫叔叔阿姨。
就是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出生的时候就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不做手术的话甚至连今年冬天都撑不过去。他们当地医院给不出好的治疗方案便向家属推荐了t大附属,为了救女儿一条命,这对中年夫妻举家借债带着她来了全国最好的胸心外科,排到了这方面权威大牛何主任的号却面对几十万的手术费一夜愁白了头,最后得出结论是把家里那套两室一厅小破房子卖了凑手术费。
“手术费我来想办法……嗯,阿姨,您别担心,我没事,我没有勉强,小思佳的手术费有人会出,是真的,我们院不会亏损,我也不会拿不到工资。”
听着电话里小思佳妈妈崩溃似的嚎啕,江愁慢慢吐出肺里的浊气,“阿姨,没别的事我挂了,你们回去做一下小思佳的工作,病人术前心情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