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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成年后的江愁来说,“回家”是个很遥远的词。

大一上学期的末尾,江愁的室友们聚在寝室里用时常崩溃的破校园网抢火车票,看到从图书馆复习回来的他也只是让他把门关严实别把暖气放跑了。

“你不回家吗?我记得你家不是本地的吧,要回去的话再不抢火车票就抢不到了。”

江愁摘掉围巾和帽子,把书包挂在墙上,正拿着水壶给自己倒开水,忽然有个好心的室友叫住他。

他们这个专业汇聚了全国高考的尖子生,当中不乏入学以后不会打开水不会洗衣服的高分低能儿,搞得辅导员头疼不已。

“我不回去。”江愁拿着杯子跟过来看了眼,大部分卧铺都已售罄,“你们买到就行了。”

九月他辞掉工作,一个人拎着简单的行李上火车来这边完成了报道注册。

和许多半夜想家、一有假期就买票往家里跑的同学不同,他清楚地知道他不会再回去。

他和江素晴之间曾有过的母子亲情在他和卓霜关系被揭露的那一天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不回去你住哪啊?春节期间宿舍关闭的通知都发下来了,到时候这边一个人都没有的。”室友怕他搞不清状况,很好心地向他解释,“我们放假晚,快过年的点飞机票很贵的。”

“打工的地方、租的房子,随便哪里都行,反正不回去。”他望着室友那从震惊过渡到懊悔的表情,摇了摇头,“我没有地方可以回去。”

回家的前提是有一个家可以回去,那么他的家在什么地方呢?竹园小区那间狭窄的两室一厅不是家,学校宿舍不是家,谢瑶瑶的公寓更不是家,暂时栖身的地方不是家,没有记挂的地方不是家,在他过去二十七年的有限人生中唯一能被称之为家的只有童年时期和外公外婆一起住过的那间旧两室两厅。

那种老式筒子楼泛黄的墙壁上贴满了疏通下水道的小广告,电表稍微超过点功率就会跳闸,到了饭点楼道里总是弥漫着一股油腻腻的饭菜香,放学回来的他推开那扇刷着斑驳绿油漆的铁门,外公要么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要么在屋里看电视,外婆一定会穿着那条黄白相间的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眯眯地问他是不是肚子饿了要不要现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