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无论是魏嘉闻还是李彦晞都知道,他们俩最艰难的日子,大概已经熬过去了。
腊月二十七的时候,李彦晞问魏嘉闻除夕夜是不是要到父母那边去,魏嘉闻滞了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自己都有些惊诧,一时间觉得羞愧异常,又是极其难为情的。仿佛他从来都是个不孝子,连近在咫尺的父母都不愿陪伴。
魏嘉闻已经有些年头没跟父母兄长一起过年了,之前总推说工作忙,回去一趟着实不易,还有个缘由敷衍亲人,也权作敷衍自己;可如今他接不到工作,双亲也就在跟前,他却仍是不愿意过去。
他何止在父母面前说不过去,连他自己都过不了这个槛儿。可饶是如此,他仍不愿意再去遭这份罪,更不愿与李彦晞分离。
李彦晞心中了然。其实他早有了判断,只是身为伴侣,礼貌性地一问罢了。
魏嘉闻垂着头,一副没jg打采的样子。
李彦晞捞起魏嘉闻的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温声说,“那今年过年,哥哥陪你一起。”
魏嘉闻勉qiáng笑了一下,说,“嗯,这是咱们一起过得第一个新年,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
李彦晞松开手,坐在魏嘉闻身边,小声说,“其实我很多年没跟人一起过除夕夜了。过去农村的风俗很多,现在我都记不太清了。”
魏嘉闻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李彦晞会突然说这些,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抽了两下,慌乱地抓了一下李彦晞的手。
李彦晞反而安抚地反握住他,温声说,“没关系。这么多年,我早就没有期待了,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更不会有伤心。”
魏嘉闻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李彦晞是在宽慰自己,也知道李彦晞对原生之痛,早就彻底放下了,可他自己,却仍是放不下。
人人都在说断舍离,却又谈何容易,世人连一身衣服一张席都不愿舍弃,更何况是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无数次,他都想,算了吧,就这样算了吧,反正自己又不是魏嘉国的爹,只是个弟弟而已,可哪怕他一百次想要舍弃,也会一百次重新拾起。说到底,他为的不是那个游手好闲的哥哥,而是自己的生身父母。
李彦晞知道魏嘉闻在想什么,却没再劝慰,他知道,多余的劝诫无用,徒添烦恼罢了,所以只是静静地陪他坐了好久。
腊月二十八,魏嘉闻做好全副武装后,带李彦晞去超市亲自挑选了年货,各色蔬菜鱼肉都是标配,瓜果gān果也少不了,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儿,慢悠悠地在货架前仔细挑拣,装了满满当当一推车的东西才作罢。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从车里看着路边儿有零星几个摆摊儿的夫妇在卖chun联卖鞭pào,停下了车,选了一副chun联和福字买回家,又顺手买了一挂鞭pào。
回到家,吃过午饭后,开始大扫除。李彦晞本想请小时工过来,魏嘉闻却说要自己gān,好在李彦晞的别墅虽大,常用的屋子却不多,左右不过是一楼的客厅和二楼的一间主卧一间书房需要清扫,gān起来倒也不算费事。
李彦晞不愿看魏嘉闻一个人gān,也拿了条抹布过来,跪在地上,俯子擦起地板来,他不常gān活,没一会儿,便觉得整个后背一直延伸到腰,都酸得厉害,不只是酸,还带着针扎一般的痛意,他禁不住站起身来,用力锤了两下腰身,正想跪下去继续gān,却被魏嘉闻制止了,“你别gān了,去边儿上歇着吧。”
若是放在以前,李彦晞铁定是乐得清闲,反正他一向活得自私自利,可如今趴在地上gān活的不是别人,是魏嘉闻啊,是他最爱的人,他怎好在一旁歇着?
李彦晞咬了一下嘴唇,没听话,复又换了条抹布,自顾自地擦起桌子来。
魏嘉闻回头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话,被李彦晞打断了,“我好歹也要分担一些,怎么说······都是我们一起过日子啊。”
魏嘉闻的眼睛亮了一下,深深地笑了笑,两颊的酒窝若隐若现,李彦晞只觉心中怦然一动,随后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亮晶晶的眼睛。
做完清扫工作,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了,瘫在沙发上,腿压着腿,肩挨着肩,喘了好一会儿气,魏嘉闻才慢慢悠悠地温了温上午的剩饭,端出来跟李彦晞一起吃。
晚上,魏嘉闻接到了魏父打来的电话,让他回去过年,魏嘉闻的身形明显的僵了一下,好在有李彦晞在旁边握着他的手,他才渐渐放松下来。魏嘉闻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说,这次就不回去了,小四身子不方便,免得人一多照顾不周。
魏父早年上过几年学,讲起纲常礼教来最是一套接着一套,魏嘉闻不善言辞,更何况对面那人是他生身父亲,只得“嗯嗯嗯”的应着。魏父不满,恨他漫不经心,教育起来更是上劲儿。李彦晞默默听着,魏父的声音很低,通过话筒再落尽他耳朵里,便只剩下“嗡嗡”一片,他不知道魏父到底跟魏嘉闻再说什么,也不知道魏父怎么有这么多得话可说,直到他累了、困了,却仍是不见魏嘉闻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