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厉白竹。
仿佛到现在,戚霁都还记得那双眼睛里飞扬着的、要陪他对抗世界的自信。
发白的灯光照着他们交汇的视线,仿佛让时光都渐渐凝滞了下来。
直到厉白竹因为家里的原因无奈转学,直到戚霁重新回到独自打球、还被贺阳变本加厉嘲讽穿那么贵的鞋给谁看的日子,直到他更愿意待在家里打游戏、厌烦上学也厌烦老师,直到他在新游戏里碰到偶像“落夜”、终于选择离开学校成为职业选手——直到他一遍遍查看微信上厉白竹发来的消息,都并没有什么能影响,那次站上讲台,是他人生中第一个英雄时刻,也是他遇到最好朋友的珍贵回忆。
所以现在,面对着这个人,他的声音也是平静的:“这次你想借多少……白竹?”
就像每一次他在微信上给对方转账一样。
“我之前说过的……有点多,80万。”对方吐出一个跟从前完全不同的巨额数字,似乎又怕他不接受,“50万30万的……也行,我就是想弄个店面自己做,赚了钱就还你。”
“……嗯。”这个数字对戚霁来说倒是一点不多,然而正当他凝视自己的银行卡app,一个身影却突然跌进他视线,似乎在懊悔自己的莽撞,又似乎快憋死了:“在、在聊什么?”
——是秦玦。
准确地说,是酸到爆炸、醋到极限的秦玦。
宽敞的会客厅里,戚霁一愣,便大着胆子示意秦玦:“……前辈,过来,你、你怎么一股味儿?”
“啊?”然而秦玦刚窘迫地往自己身上闻了闻,就被戚霁拉过去坐在了腿边:“好像……这样味道就没那么酸了?”
秦玦反应了好几秒,终于开始脸颊发烫、喉咙阻塞,一副快急死了的样子,戚霁见状便不敢再犯,只得赶紧偷偷半搂着他的腰安抚他,还转了个话锋道:“正好……我也有个事要跟前辈说——不然,不然我还是怕前辈会让我跪键盘的。”
第36章
只是, 在听戚霁解释来由之前,秦玦仍忍不住先拿起对方的杯子喝了一口。
此刻,或许秦玦并不知道,暴露在他发红的耳朵上的, 既是间接接吻宣示主权的得意、又是害怕被发现的心虚, 厉白竹显然也在他的一连串动作里察觉到了什么,问:“你们俩……什么关系?”
秦玦得意的神情不免凝滞住,毕竟这题……他还真不会——队友?室友?还是性取向模糊渴望谈恋爱的小朋友与宁死不趴下挨艹的直男?
然而这时,戚霁却很自然地说:“就是他得管我财务的关系。”
这话让秦玦和厉白竹双双惊讶, 后者更是欲言又止:“……那么多女生喜欢你, 我真没看出来你居然喜欢男的啊,兄弟。”
“嗯。书上说了, 男女都一样,不可以搞性别歧视。”戚霁却一本正经, 拉过有点紧张的秦玦便问, “前辈, 白竹想找我借80万开店, 你认为可以吗?”
“80万?”秦玦则兀地手抖, 赶紧在心里默念“别慌别慌你他妈现在也已经是被欧越的金钱污染的人了, 不多不多真的不多”, 厉白竹看他一直犹豫,便忽然叹口气, 打岔提起了从前的事。
“跟你说个特解气的事, 兄弟。”他玩弄手里烟盒, 笑得有点怅然,“贺阳上了大学以后,还认为自己耀武扬威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结果,前两天我听说他爸被双规了,估计……批捕只是迟早的事儿。”
秦玦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倒是戚霁被“贺阳”这个名字刺了一下似的,足足怔了十多秒,才垂眼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来:“……他要是早点改,也不至于。”
烟头静静地在两个少年之间燃了起来,那应该是一段刻骨的共同回忆,秦玦旋即不甘地追问,但紧接着在他们的讲述中,他的心情却不免从满满的惊讶,变成了化不开的沉重。
——那本该是个恶有恶报的故事,谁听了都会同情那些学生、尤其是女同学的遭遇,并赞叹两人的勇气,秦玦却越听越不开心,不仅没了对厉白竹的强烈敌意,还一边摸摸戚霁后背,一边捞袖子露出自己的大半截花臂,咬牙切齿道:“……艹,这种人你们还想用爱感化?是我的话,我就替祖国教育他该怎么做花朵了!”
那可是他花1200搞的龙魂刺青,威慑力不是一般的大,然而身旁两人却都笑出来,厉白竹还摇了摇头。
“……没办法,他家有点权势,我们什么也不懂,只能靠自己——就是可惜,我转学了,不然一定陪我兄弟跟他们刚到底。”他说着,语气又渐渐激动起来,“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戚霁一个人反抗他们所有人,可他妈牛逼了——真的,在我心里,他就是英雄,没这勇气也做不了职业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