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房租该缴了。”比起相貌,她的声音甚是年轻。
花常乐低着头,有些尴尬,甚至不敢当面看着她的眼睛。虽然花常乐是正直的警察,而大姐是做风俗业生意的,但是在金钱关系的铁鞭子下头,他俩的关系骤然逆转。
“姐,生活不易,弟真的是没钱了。”花常乐捂着脸,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
“姐没你这弟,没钱,行,收拾收拾滚出去。”房东大姐吐了口烟圈儿,身上还弥漫着工作时候留下的香气——那像是在橡木桶里泡陈了的红酒,未醒,发酵的果香里透着皮革和软木塞的闷气——这是她的信息素气息。
“明天我就去找同事借钱,真的。”花常乐决定不要脸了,面子确实不能当饭吃。
大姐抬头,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板凳:“最后期限咯。”
“是,是。”花常乐点头,“我就是砸锅卖铁也jiāo上房租。”
房东抬着头,虚着浓妆艳抹的眼,就像不可一世的清朝皇妃朝小太监甩去一记能杀人的眼刀:“谁管你砸锅卖铁,你他妈就是给我卖屁股也得把钱jiāo上来!”
“遵命,遵命。”花常乐低声下气,费了好些功夫,才送走了“老佛爷”。
完事儿之后,他泄气地关了房门,这才松了口气。他想,活着真他妈——别这样,把脏话吞回去,活着真是不容易……就这样吧。
他一个人闷在家里,望着外面,就着冷开水啃起馒头。馒头又冷又硬,里头混了超市里一整天的废气,只是为了充饥,他不得不咽下索然无味的东西。人为了保命,哪怕没点儿腌菜也能快活地咀嚼,然后咽下去。
第二章 天作之合
社会职能的基因分化将他们的命运写在遗传学的希腊字母里,好像人生来就是为了填充世界的空档,而没有选择的余地。命运在他们的基因里,好像一切都是已然的,存在就是因为设计,为了设计而设计。
有时候,花常乐会怨念自己天生就是bate(工作者)的命,不如alpha(领导者)有气魄,也不如oga(生育者)有魅力。但是,他因此而快活——不用履行alpha和oga的社会职能。beta的性激素分泌不多,他们的腺体相当“平淡”,也就是说,他们更加冷静并且热爱工作。在人口比例上,beta是最多的,甚至在薪资分配上,他们也是受到打压的。管理者认为beta过于死板,不如alpha有激情,也不如oga感性(这话通常是企业大老板说的,潜台词是,你没有魅力)。
人生而不同,但是人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花常乐是个善良的人,他希望世界是美好的,带着这个幼稚的理想,他考上了警察学校,出来做了没权没势没钱的刑警。话虽如此,但这终究是他渴望的生活,他想着被自己救助的人,那些美好的目光里生着灿烂繁星。
幸福生活需要物质基础,但是jg神满足也尤其重要,对世界的爱满足了花常乐的心理需求。浅浅的空想仿佛夜湖,映着他心底的明月清光。他开始快活地吃馒头,渴凉白开,也没在意那些水垢,懒得去想什么时候烧醋除垢,他在善良的幻觉中倒头睡去,结果就是他想着房租问题,怎么也睡不着。
没错,花常乐醒了。他穿上衣服裤子跑了出去。他走到湖边的时候,商铺都冷清了,就连商业写字楼的霓虹灯也熄了。漆黑的湖面还有波光,映着岸边爬满蚊子和蛾子的路灯。花常乐坐在公共木椅上,打开电量不足20%的手机搜索附近的胶囊旅馆。
突然,他收到一条信息:
乐乐,我是你姨妈,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没关系。你最近好像手头紧,又没结婚对吧,姨妈可以马上给你一笔钱应急,条件是这周日来和我家孩子相亲。如果你能看上,那就好了,那你这辈子都不会缺钱了。
花常乐第一反应——是敲诈信息!转而一想,但是对方没让他jiāo钱,反倒是要给钱,还知道他缺钱,想必没这么简单。抱着试试的心态,他打电话给自家亲妈。花太太一听儿子这副怂样,笑话他当警察当傻了。
“是这样没错,我那个妹子嫁了个有钱的对象,但是她家的孩子有点儿异常……我也不好说,哈哈,你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上次你不是说被晓芳甩了吗,你妈寻思着你这样子也不太好,就和妹妹说了下,巧了,他家那孩子也是怪。”
“你——这不是把你儿往火坑里推吗?”花常乐打了个冷颤。
“我觉得不算,你不也是个火坑吗?”
“哪有你这样数落亲儿子的!”花常乐跳脚了,“虽然我当警察,也是能找到老婆的,我跟你说,我们老大啊,他家可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