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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想,他回到自己的生活中,重新过以前的日子,约的第一个人就问起:“哎,你都和什么人约过?”

说说也无妨,反正,他和吴骁盈不会再见面了,他不怕对方找麻烦。王绪毅这么想了以后,才明白过去一个月里,自己在紧张什么。

他担心那件事有后续,虽然,在他不愿意承认的内心深处,又隐约地希望它还有续集。因为即便是做梦……人都是爱做梦的。

正因为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所以王绪毅提起那件事时,反而没有顾及。况且,人在面对萍水相逢的人时,更容易说起那些平日里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因为认定彼此今后再不会见面,所以说的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对方信与不信,都不重要。

以前,王绪毅出门约pào,如果对方好奇他的经历,他同样会说。那像是一种jiāo换,是极普通的谈资,就和性本身一样平常。总有人对这些感兴趣,尽管在王绪毅看来,对方之所以会问,只不过是等他“抛砖引玉”,这样才能道出更值得chui嘘的。

不过,当时王绪毅所说的当然不是上市公司的总裁。他有时候说“没遇上什么特别的”,有时候说“你就是我遇见最特别的”,有时候,他说:“我和一个国立工学院的博士生约过。”

比起总裁,国立工学院的博士当然不算什么。不过,哪怕到了现在这个年代,人们对知识分子依然怀有十分特别而深厚的感情,如果他们听见的是最后一个答案,给出的反应通常是——吃惊得瞪大眼睛,扑哧笑出声,说:“原来,‘国工’的学生也约pào?看来,他们也不咋样嘛!”

言下之意,难道是约pào的都不咋样吗?王绪毅对这种妄自菲薄的人喜欢不起来,但好在都是萍水相逢。

而且,王绪毅没有和国立工学院的博士约过pào。那都是他的胡说八道。可讽刺的是,那时他说假话,那么多人当真,而他现在说真话,却所有人都当笑话听。

想到这里,王绪毅在心里啊了一声。

以后,如果再被问起,他依然可以说自己和国立工学院的博士约过pào。吴骁盈不就是国立工学院的博士吗?

王绪毅酸涩地笑了笑,摇摇头。

小的时候,王绪毅家的对面住着一位阿姨。在王绪毅上幼儿园时,那位阿姨的女儿考上了北方大学。

那是比肩国立工学院的高等学府,在他们那样的小县城里,几年也未必能有一个学生考上。那位姐姐算是光宗耀祖了,街坊邻里人人羡慕那位阿姨。她对王绪毅而言,是“别人家的孩子”,王绪毅总听爸爸妈妈说,要向姐姐学习。

可惜,王绪毅没见过那位姐姐。没有参照的实体,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向她学习。

那位姐姐在本科毕业后奔赴美利坚,在那里继续深造,并且结婚生子。阿姨在孙儿诞生后,出国看过女儿一家。那是她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虽然她只在那里住了一个月,但在那里的经历,却成为她余生所有的谈资。

和所有人一样,那位阿姨所说的,他但凡第一次听都觉得很有趣。毕竟那是国外的轶事,不是电视报道里的国外,是真真正正的“眼见为实”。可是,当话题像一碗冷饭一样反复地翻炒,王绪毅渐渐地没有了胃口,鄙夷那位阿姨除了美利坚哪里也没有去过,所以只能说这些。

王绪毅是活到最近才了悟,人们之所以会反复提起那些被别人听腻的轶事,不是因为他们本身觉得那有多有趣,而是因为,那是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见过最好的事、遇见过最好的人。那些“冷饭”,是他们认为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经历。

王绪毅以前只有虚构的“冷饭”,现在他有了真正可以说的,哪怕在别人听来很不可思议,哪怕没有人相信,他觉得说说也无妨——他受够“虚构”了。

梁月梨:宝宝,在吗??

面对这个几个月没有联系的人,王绪毅惊讶极了。他随即想起长野汽车的尾款没有结,看见这个名字,由衷地反感。

王绪毅:在的,什么事呢?(?▽?)

梁月梨: (=′w`=)长野汽车的尾款,终于拿到了!可以转给你了哦,还是之前那个账号吗?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令王绪毅措手不及,他懵了几秒,连忙答复:嗯嗯嗯!是的!187那个!?(?>?

过了一会儿,手机的支付软件提醒王绪毅收到一笔款项。王绪毅点开一看,惊喜得从chuáng上跳起来。

他有钱了!虽然房东好死不死地涨了房租,bi得他一气之下jiāo了半年的费用,可现在他又有钱了!

梁月梨:(?w-q) 收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