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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酒会出现过的那位记者,就职于商业报刊《申报》,听旁人说姓路。天阴雾浓,仍闷热。他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沿鬓角坠。

吴祖清差人按广东的规矩给记者们发利是(红包),利是封到小路手里,多嘱咐了一句,“辛苦哥儿,稍后得空的话来雨花楼消消暑、听听曲可好?”

路记者稀里糊涂地应下了。

纱厂开业,吴祖清宴请在沪上结交的各路人士,以江浙商会的人为主。商会众人合计,包下雨花楼,请髦儿戏台班。是谓数月来风波不断,借以喜事欢聚娱乐。[23]

实际就是一帮富贵老爷名正言顺顶风找乐子,还各自做局请了相好的倌人。[24]

吴祖清默许了,老爷们当他角儿小,不敢得罪。按风俗,这样的场合不宜妻妾、闺秀小姐出席,文苓不便同往,还戏谑:“不然我出大洋请位红倌人出局,免得你吴先生面上无光。”

“听闻做倌人起码花百千洋钱,文小姐还是不要破费了。”

到雨花楼,李会长的人送来贺贴,称老爷为公事困于吴淞,来不了,请吴先生见谅。吴祖清道无妨,转头请副会长孙董事点戏。堂戏起唱,《跳加官》开场,再是《打金枝》等两出吉利戏。

商会的人想得周到,晓得吴先生没相好,还请了一位清倌妹妹予他作陪。吴祖清请其吃瓜子果脯,妹妹倒还请他吃烟。闲谈两句,吴祖清果觉无味,也就装作入迷听戏了。

还来了些裙带青年,这位少爷那位公子哥儿,兴洋派作风,不爱逛堂子爱去舞厅,陪伴身侧的是舞女。

场面不东不西,说喜气却更邪靡。赶来的路记者仿佛误入怪诞之地,昏头转向,不知镜头对准哪边。

戏听罢,开筵上桌。路记者寻到先前给利是的人,悄声问:“请问让我来是做什么的?”

那人将他拉到角落,“见着了吧?你回去好生写篇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