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沅不知是冻的还是怄的,眼周泛着一圈红。头一次见到洗净易容的许一盏,他也只管别扭地转过脸去,不情不愿道:“可算少了你个拖累,变法不知该顺利多少。”
许一盏似笑非笑地看他:“你真不是舍不得我?”
方沅翻个白眼,释莲则公事公办地一礼,除了称呼,和平时一般无二:“许姑娘,走罢。”
受褚晚龄的命令,除却前几天被皇帝可以调走,平日的释莲哄过公主睡觉,就得马不停蹄地赶来东宫护送几位大人回府——由于许一盏格外嘴贱,暗卫中唯独他能视许一盏的屁话若无物,因此释莲不能不独得恩宠,走得最熟的就是太傅府。
许一盏回身扫望一眼禁宫宫群,咫尺之遥的东宫灯火融融,殿前三人皆注视着她。
她突发奇想,方沅的眼圈还可能是哭的。而他身边少见地寡言的顾长淮,兴许是特意保持沉默,以防临别还惹她不悦。
褚晚龄端着手炉,眉眼弯着温柔的弧。
卫至殷的剪影从灯光透过的瑶窗间匆匆掠过,许一盏依稀瞥见对方瘦削高挑的身材,紧接着于半开的殿门间露出半张脸。
——细长平和的眉、若衔桃花的眼,及他抬手间,不经意露出的腰间的长生剑。
白衣的青年唇畔含笑,冲她轻轻一颔首。
许一盏动了动唇,一声几不可闻的“师父”湮灭于齿间。
“一盏,辛苦你了。”卫至殷说,他明明应该生得冷硬的眉眼,却在易容后显得格外柔和,连带着语末上扬的尾音,都和许一盏记忆中的许轻舟一般无二,“接下来就交给为师吧。”
他果然对许轻舟了解非常。
才连梅川的口音、轻浮的语气、特意扫红的眉梢、眼睑之间细微的小痣都能模仿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