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的眼睛里蒙了一层灰,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那本练习册,在高考众多的练习册中,那一系列可以说是难度系数最高的,是他妈买给他的。
他做了,里面却是一堆的红色笔道,像血一般红的刺眼扎心。
“管你什么事。”他什么都不能说。
顾安溪把练习册放下,靠在墙上垂眸看他,沉声道:“周岩,用我把话挑明了说吗?你是个聪明人,你心里有你的答案,只是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你不能责备,所以你只能把一切的错归到蒋斯年身上,可你真的有那么狠他吗?你没有,所以你可以安安稳稳和他同班两年。”
提前组织好的语句在进门之后全部打乱重塑,该说的话在看到书桌上书架上那一排排一摞摞书后自然而然在脑海里浮现,猜想在心中形成且大概率是对的。
她对她说的话很有自信。
周岩合拢的双手暗自地紧了紧,她说的全中:“所以呢?难道不该赖他吗?是他毁了我妹妹的一生导致我的一生也被他毁了,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现在的生活就是个傀儡可我做不到周雪那样,我也同样不会成为我爸妈心中的骄傲。”
从小到大,周雪都比他优秀。
每学期拿回家的奖状,每次考试取得的成绩都令父母很高兴,每每向亲戚朋友提及自家孩子的时候,提到周雪,他看见父母的眼中多的是骄傲与自豪。
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公平,本身这个时代就是优胜劣汰,各凭本事说话,而他因为周雪也得到了许多的自由。
初中有年他因为腿伤休学一学期,最后和周雪一起上的初三但不同班。
周雪出事的那段日子家里乱成一锅粥,夜夜都能听见他妈的哭泣声。
他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了事情的始末,这不是第一次听见“蒋斯年”这个名字,也万万没想到会和他一起读高一。
起初还好,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
父母把对周雪的管束和压力都转移给了他,一本又一本的练习册还有周末不停地补习班压的他喘不过气,可他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再努力也达不到周雪的高度,每当月考成绩下发,他都能看见父母失落的表情,是对他的失望。
心底的压力日渐增大,情绪上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会在夜里凌晨时分惊醒,像是被人用绳子勒住了脖子难以喘气,也会在别人邀请他玩的时候耳边想起父母的教导“离他们远一点,会影响你学习的”。
他没有朋友甚至与初中的朋友都断了联系,而蒋斯年依旧是耀眼的存在,有好兄弟有许多女生的追求也有好的成绩,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蒋斯年才是那件事的参与者,受到影响的却是他。
相安无事的两年,而在高三初始,他妈又给他买了一堆的练习册包括竞赛类的练习册,他看见新来的转校生在中午与蒋斯年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而不可一世的蒋斯年也愿意奉献出自己的耐性等顾安溪值日结束,他彻底控制不住自己。
所有的想法诞生只在一瞬间。
给顾安溪安排最脏且累的活,偷偷找个网吧利用贴吧产生“顾安溪与蒋斯年不合”的舆论,又在真心话大冒险提出那样的要求,在第二天去挑战蒋斯年的底线。
即使顾安溪那天不劝他,他想他也不会真的像嘴上说的那样送蒋斯年去警察局,他只是想发泄一下情绪。
期中考试没去是因为他和父母产生了争执,争执的话题点是他去和同学聚会了两天,耽误了他的学习。
周岩在周雪出事后第一次起了叛逆的心思,一周都没有去上学,把父母气的半死,可他却暗自地发笑。
他想,他病得不轻。
“或许你应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顾安溪给出了意见,“你应该也发现了你状态的不对,如果不想变成你妹妹那样,最好赶快调整自己。周岩,错的是你父母,不是周雪不是蒋斯年也不是你,我们都帮不了你,只有你能把你自己拉出来。”
两人相视无言。
顾安溪觉得自己这次来失败了。
面对周岩的精神状态,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周岩从一开始就知道到底是错的人是谁。
手握住门把手的那刻,周岩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对蒋斯年这么好还为了他来找我。”
顾安溪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来任何的声音。
为什么?大概是由心发出的吧。
是不经意间产生的习惯。
周岩听见她说:“蒋斯年这个人吧,很自恋也有一些王子病,有时候我也挺烦他的,可他啊,却很讲义气,表面上什么都无所谓却对身边的朋友都很真情实意,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她是笑着说的。
“周岩,你知道吗?你的父母曾经找过他,说的话声声都很刺耳致命,他也放弃了实验班的名额。如果周雪考上了一高,应该是在实验班吧。”
周岩:“……”
“你其实不错的,你并不是养成游戏中被人攻略养成的人物,你是个活生生的人,别再活在你妹妹的影子下,你有名字的,你叫周岩。”
顾安溪没有回头去看周岩的表情,她只能说到这里了,剩下的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看周岩自己。
是她太高估了她自己,来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