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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那时我便该明白,若孙诗然当真在意我,心疼我,饶是我武功再好,他又怎会半点也不劝阻的任由我去战场上直面厮杀。

我是他的军粮、马匹和兵器,也是他的副将、助手和兄弟,他或许在意我,感激我,但他并未真心的喜欢我。我在很长的岁月里仍旧对孙诗然抱有幻想,然而幻想始终是幻想。

时间就像粗粝又尖锐的石头,磨掉人皮,刮烂血肉,最后露出森森白骨,还原现实最真实可怖的模样。

三遂河一战,孙诗然铤而走险,孤军直入三遂城,被晋朝大将施计困住,那是孙诗然唯一一次为自己的自负而付出代价,但代价却是我的眼睛和一身武功。

我为救他,骑上烈马,孤身直入三遂城,身中八只毒箭,几乎是跪着把他拖回了安平王军营。

在后来我被软禁深山小院的日子里,负责照顾我的孙沐曾和我说过,那天我的血流得比孙诗然还多,震撼了大营中所有强兵悍将,甚至是安平王,也动容了神色。

可待我再醒来之后,我的世界再无光明。

毒入心脉,就算是医术冠绝天下的神医谢欣也只有把着我的脉沉沉叹息。

我初醒时,对于失明以及武功尽失感到极为绝望,只恨不能立马死了,省得做别人的拖累,最后还是孙诗然劝住了我,他用那么温暖的手掌握住我的手,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告诉我:“蚕月,待天下大定,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做,你想看什么,我都帮你看,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信了他。

我以为他嗓音里的沙哑是因为心疼,我以为他说的会一直陪着我是因为真的怜惜我。我把他的心疼变成了支柱,支撑了我几近崩溃坍塌的人生,我把他的怜惜炼化成了勇气,让我依附着活下去。

可我没想到,他的沙哑是因为愧疚,他的许诺陪伴只是因为对救命之恩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