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芳桦是家里第一个出嫁的女孩。”大姨太太今日嫁女,兴奋地一夜都没有睡好,现在双眼红肿湿润,也不知道背着人哭过多少次,“自打她出生起,我就操心她的婚事。她没能投生到太太肚子里做个嫡女,因着我,在外面也没少被那些小姐们排挤取笑。现在看她能嫁得这么好,我心里去了老大一块心事,只剩好好守着仁儿,伺候着老爷过日子。”
“芳桦是有福气的孩子。”容定坤整理着袖子,若有所思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家,并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她这个福气,能及时地跳出去呀。”
“老爷,家里有什么不对吗?”大姨太太不明就里。
“能有什么不对?”容定坤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孩子们都想早点离家高飞罢了。”
“有老爷在,孩子们不论飞得多远多高,都是要回来的。”大姨太太帮他抹着发蜡,“老爷您放宽心养病,也许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就能抱上外孙了呢。”
容定坤呵呵轻笑了两声,昏沉沉的眼中忽而有一道光掠过。
容芳桦的婚礼是时下年轻人最流行的西式婚礼,她和伍云弛都是教徒,在教堂举行结婚仪式,然后再去礼查饭店举办晚宴,招待亲朋好友。
容家短短几个月衰败得厉害,为了撑足场面,伍家和容家都在这场婚礼中投入了大量金钱和人力,势必要办得极尽奢华绚丽。
整个白天,女方家的容家都摆着流水宴席,招待四面八方而来的亲友。大圆餐桌摆满了整个草坪,一箱箱美酒搬进来,宾客笑声喧哗,左邻右舍皆闻。
容嘉上肯花这么大手笔嫁妹,让不少人都有些意外。只有容嘉上自己知道,这场盛大的婚礼,大概是容家最后一次华丽的演出了。
时针指向下午四点,日头已西斜,阳光给白墙涂抹上了一层明亮的橘色。
容家新居里,冯世真打落冯世勋毛糙的手,熟练地帮他打着领带。
“你真得赶紧给我找个嫂子了。以后这活儿就丢给嫂子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