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世真说:“东家厚道,我感怀在心。只是家父本来身子就不好,家母一人在家照顾他有些吃力,我想早日回家帮忙。”
“你也是孝顺。”容太太点头,“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多留你了。你拿我的条子去帐房结算工钱。等芳林她们放榜了,若考上了,奖金也会如约送到你家的。”
“多谢太太!”冯世真鞠躬,“我想今晚就回家,不劳厨房给我准备饭了。”
容太太当冯世真牵挂父亲,便开了薪金条,又让老妈子上去帮着她收拾行李。冯世真对着容太太说了好一番感激赞美的话,哄得容太太喜笑颜开,还让大姨太太把自己的一条开司米围巾送给了冯世真。
冯世真又去绣楼同芳林和芳桦道别,可两个女孩今日累坏了,已经睡下了。她只好写了一张卡片,放在了绣楼的小沙龙的茶几上。
冯世真的东西并不多,只勉强装满了一个箱子,让听差的提了下去。
冯世真穿上大衣,环视着这间空荡荡的房间。
乌金西沉,屋子里暗沉沉的,最后一抹幽蓝的天光从窗外透进来,浅凉如水的寂静在狭窄的小屋内蔓延。
对面的那扇窗户没有亮灯,几乎就要被汹涌来袭的夜色湮没。在这沉昏的时刻,难以言喻的失落缓缓浮起,让冯世真胸口一阵发闷,像是压了一块磐石似的。
对面的灯光伴随着她走过了这短短数月的时光,是她晦涩不知未来的人生中难得的一点明亮,是漫漫人生长河里载着她渡向彼岸的一叶扁舟。
对面的那盏灯,带给她安心,暖了她心中一块本会永久封冻的土地。
她即将正式告别,却不能在临别前最后再看一眼那抹亮光。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