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羊腿最后上桌,色泽酱红,外焦里嫩。即便是下面垫着的胡萝卜丝之类的也烤得浓香扑鼻。不过,我本有心一扫光,奈何肚皮不帮忙,我们最后打包了没吃完的肉。
吃完回屋稍作修整,窗外吹进来的风已经透骨清凉,我这才明白海拉尔最高级的蒙宾馆为什么竟然没有中央空调。我换上长袖长裤,还在想着怎么跟小舞上上说一声与大奇一起去网吧,没想到上上早抱着笔记本过来,进屋叫嚷着与小舞商量一只邮件的处理,我趁机一笑退出,还冲上上做了个眼神,上上居然也知道害臊,眼珠子晃了好几下。
大奇也换了长袖t恤,我们见面,一时都无语,都是微笑。我们沿楼梯下去,到了外面,见天上挂着一饼月亮,既非弯如柳眉,又非团团圆圆,像是顽童咬了一口的大饼。还是我主动说了句:“大奇你瞧,这儿的月亮比路灯亮,不像杭州,月亮黯淡得都没法让人留意。我们到阿尔山的时候,可能正好看到十五的月亮。”
大奇笑道:“我准备了望远镜,原本在想,到红花尔基还是阿尔山观星,没想到还有满月,这回旅程太圆满了。我们……沿伊敏河散散步,再去网吧,好吗?”
“嗯。”我想我会不会应得太大方了点,但脚下还是毫不犹豫跟着大奇走了。“怪不得你的包那么大,原来连观星的望远镜也带着。你喜欢天文?”
“是,我喜欢天文。家里住屋顶,小时候观星很方便,现在越来越不行,周围接二连三新高楼都搞了照明工程,别说是看星星,连月亮都看不成。唯一希望是苏堤别搞照明工程,否则我们最后的地盘也没了。”
“天上恒河沙数的星星,你都知道它们什么是什么吗?”我很好奇。伊敏河边步行道很是宽阔,行人不多,我不虞撞上人,当然就将眼睛看向天上的星星。“我最想知道,太阳系的那些行星究竟在哪里。”
大奇在我身边笑道:“我只是业余,最多对着星图认星星。回头我们宿到灯光少的地方,我带你看一些有点明堂的星星。很有意思的。如果你喜欢,以后有流星雨什么的时候,我叫上你。”
“好。不过我怀疑我没法集中心力。大奇,你为什么叫大奇?”问岀来后,我才觉得这个问题很傻。
大奇倒是耐心跟我说:“我们以前住的家属楼,当时差不多时候生出三个小萝卜头,大家抱一起晒太阳时候,妈妈们发现我手大脚大,比其他两个大许多,都说奇怪。我妈看着高兴,回家与爸一说,爸说以后就叫我大奇。不过现在也没见大别人很多。”
大奇伸出手给我看,我拿自己的手比划,当然比大奇的小,我笑着说:“不过比我的还是大。”
“你为什么叫小图?你爸妈也是搞设计的吗?”
我没瞒大奇,笑道:“我这名字来得很不光彩。我从小做事丢三拉四,正好又姓胡,家里就叫我小糊涂,简称小涂。改成图画的图,还是我后来斗争的结果。”
大奇听了大笑,“你还真有点小糊涂,不过有时候你又很不糊涂,你这人很怪。”
“我是睡糊涂的。”我心里却在想,大奇你才真是怪,到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说我糊涂,连我爸妈都不承认我糊涂了。火车上我或许还有点糊涂,可后来这一路下来,我哪来的糊涂,怎么大奇总认定我糊涂?这才是怪人。
大奇又笑:“你真能睡。明天你别记挂着起来,我刚问了金师傅,他说从红花尔基去阿尔山的路不方便,明天我会早起去长途汽车站问。那种地方来去的人比较复杂,还是我去妥当。”
我没争取,虽然我才不怕去汽车站这种地方。见旁边有小摊摆出冰柜和,我买了两支海拉尔产的雪糕请客。奶香味十足。
网吧在蒙宾馆后面一条小街上,人很多,大多在玩游戏。我和大奇之间隔了好几个人。不出所料,我的邮箱里有几个邮件。看大奇也是专注着处理邮件的样子,原来他也是真有事。我便不再看他,自己处理邮件。很快的,几个批示,他们打不通我的手机,只好发邮件问我。处理完了,张望过去,大奇好像还在处理事情,还拿出手机在通话,果然说的是机械设计方面的问题。我不去打扰,上网找新闻看。
浏览完标题,嫌网吧空气污浊,我走出门来。没想到,才一会儿工夫,外面扑面的蚊子,竟是比日落后西山森林公园里还多。蚊子似是没头苍蝇,到处乱钻乱扑,却不停下咬人,我不得不捂住鼻子,才不致一声呼吸就吸进几个蚊子。只得退回网吧,站到大奇身后。大奇在看什么数据库,神情严肃认真,都没看见我来。我挑一把凳子坐到他身后,但才坐下,就见大奇回过头来看着我笑,我也笑,我喜欢认真的大奇,眉头微紧,轮廓硬朗,很有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