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家目前能拿出最好的东西了,但是栗子糖对我来说并不金贵,如此一来,还是我占了你家的便宜。”秦鹿剥开外边的油纸包,将栗子糖塞到小姑娘口中,“孩子太瘦了,吃几颗糖也补不回来。”
马家的小姑娘尝到嘴里的甜味,哪怕被母亲捂着眼睛,也高兴的笑出声来。
她乖乖的任由母亲抱着,“娘,甜的。”
赵氏忍不住红了眼眶,“多谢姑娘。”
她和丈夫一辈子没吃过糖,即便桌上放着六七块栗子糖,夫妻俩也舍不得吃。
只好收起来,留着给女儿偶尔解解馋。
简单的一碗水煮菜肯定吃不饱,夜里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奶糖乖乖的趴在她脑袋旁边。
“明儿咱们找个城镇落脚,到时候给你买只鸡吃。”秦鹿亲了亲奶糖的软毛,小家伙咕噜噜的,睡的香甜。
次日鸡鸣天亮,秦鹿起身洗漱。
早膳是能照出人影的稀粥,里面是米白色的汤水,米粒都能数的过来。
小姑娘可能是吃了她给的糖,见到秦鹿笑的合不拢嘴。
说真的,小姑娘瘦的全身没有几两肉,整个人给人一种骷髅的恐怖感。
但是这个笑容,在秦鹿看来极美。
用过早膳,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顺便再瓷枕下,放了十个铜板。
马大全一家人把秦鹿送到家门前,她微微弯腰,轻揉小丫头枯黄洗漱的头发,笑道:“要听爹娘的话,好好地活着,将来肯定能过上好日子的,到时候你天天吃栗子糖都可以。”
“真的吗?”小姑娘四五岁的年纪,看似懵懂,却听得懂话。
“真的。”秦鹿点头,“不只是栗子糖,还能吃到白白胖胖的饼,没有汤的干饭。前提是要好好的活着,等你长大后,肯定会实现的。”
“嗯,姐姐,我会听爹娘话的。”小姑娘没想那么多,她只听到自己长大后就能吃上糖,还有干饭和大饼。
如此也便足够了。
目送秦鹿走远,马大全没有进屋,走到角落扛起农具下地干活去了。
赵氏过来收拾房间,搬动瓷枕的时候,一眼看到下边压着的铜钱,数了数有十枚,忍不住心生感激。
这点钱看似不多,却也能在过年时买上半斤肉了。
秦鹿徒步走了半上午,好不容易看到一辆牛车从后边过来。
“老伯,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驾车的是三个人,两男一女,应该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孙子。
三人瞧着秦鹿,道:“去县城,小娘子怎的独自在外行走?”
秦鹿抱着奶糖,“我也是去县城寻亲的,不知能否让我搭个车?”
车子的位置很空,夫妻俩没有拒绝,招呼秦鹿上车。
坐在平板车上,秦鹿瞧见那孩童直勾勾的盯着她怀里的奶糖。
“这是狸花猫,名字叫奶糖。”秦鹿道,“要摸摸看吗?”
小童目露喜色,抬手轻轻的摸着奶糖的脑袋。
“喵……”奶糖软软的叫了一声,好似在撒娇。
“奶奶,它叫了。”小童一头扎进奶奶怀中,笑个不停。
老太太抱着孙子,也是笑容满面的看着秦鹿怀中的奶糖。
“这狸奴好俊。”
秦鹿揉着奶糖,“经常给它洗澡。”
老太太暗暗咋舌,他们老百姓基本上一年洗不上几回澡,反倒是这只狸奴能经常洗澡,人不如猫。
当然,这是别人家的事情,老太太没好意思多嘴。
牛车的速度不快,甚至赶不上人稍微快些的步伐,主要是走的时间太久,没有坐车来的舒服。
此地距离县城比较远,一日时间无法抵达,当晚他们是露宿在野外的。
此地地广人稀,村子与村子之间的距离都不近,更别说是去县城了。
幸好现在是夏季,睡在外边顶多是喂喂蚊子,至少不会冻着。
秦鹿抱着奶糖在原地打坐,奶糖则乖乖的坐在秦鹿盘膝的腿上睡觉。
夫妻俩偶尔睁开眼而孙子赶蚊子,就瞧见秦鹿几乎都没动,直到天亮,她这才起身找水源洗漱。
“小娘子你坐一晚上,不累的慌?”
秦鹿摇头,“我都习惯了,不累。”
老人无言以对。
或许是这里太穷,一路别说是山匪,就连行人都没见几个。
半下午,牛车进入最近的县城,秦鹿给了他们五个铜板,辞别这三人离开了。
她找到一家客栈,定了一间房,然后出门去了斜对面的酒楼。
“小二,来一壶酒,两样小菜,再来一只鸡。”
店伙计哟呵一声,甩着发黄的帕子,为秦鹿端来了杯盏和一坛酒。
被子是白瓷的,看上面的记号,还是秦家生产的。
她勾唇轻笑,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陈家的生意都做到北黎来了。
这边只是小城,膳食自然惊喜不到哪里去。
等那只炖鸡送上来,秦鹿撕下一只鸡腿,将肉剔下来撕成小块,放到奶糖面前。
奶糖凑过来嗅了嗅,别开小脑袋,似乎很嫌弃。
秦鹿低笑,拇指指腹在它的小脑袋上轻点两下,“接下来这样的膳食都没有了,不吃就要饿肚子,吃吧。”
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还是肚子早就饿了,犹豫片刻,奶糖的小脑袋扎进碗里。
酒楼里还有其他的客人,见秦鹿居然喂狸奴吃鸡肉,倒是无人反驳。
县城里也有富贵人家养狸奴,待遇也是极好。
嗷呜嗷呜的吃完一只鸡腿,奶糖舔着小爪爪洗了脸,乖乖的农民揣趴在长凳上,等待主人用膳。
慢悠悠的喝完一坛酒,秦鹿结账后抱着奶糖回客栈休息。
客栈条件简陋,隔音效果很差。
睡到半夜,朦朦胧胧听到隔壁传来女人压抑的喘息声,同时还有床板的吱呀声。
被吵醒后,困意渐渐消散,夏夜无风,热的人分外压抑,心底还凝聚着暴躁。
坐起身,准备开窗去透透气,还不等穿鞋,隔壁摇床的动作停止了。
秦鹿:“……”
这才多久?有三分钟吗?
就这点本事,那女人叫的也太虚伪了吧?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她重新躺下,合上眼静待睡意来临。
在这座小县城里停留了几日,秦鹿再次踏上旅程。
这一路她几乎都是搭乘商贾的车,离开时会留下几个钱当做川资。
一个月后,秦鹿走出北黎地界,正式踏入了另一个时空中的俄国版图。
此时,这片广袤的土地距离国家的形成还有近七百年的岁月,尚且没有国家的存在。
秦鹿规划的是最短路线,进入这片疆域近半个月,一个人都没看到,到处都是空旷的荒野,偶尔能看到几座山头。
与此同时,秦鹿的伙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多是些野草野菜,偶尔能捉到几只野味改善一下伙食。
这些东西还不能一下子都吃光,为了应付日后的变化,她风干了几只野兔随身带着,偶尔找不到食物,还能放到锅里加点盐炖煮。
出门在外,她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几件衣裳外加两个陶罐。
陶罐的容量不大,她和奶糖一人一个。
时间进入八月中旬,这边的气候已经有些凉了。
之前倒是想着牵一匹马,尚不知晓白令海峡冰封期冰面的承重情况,万一行至中途马匹跌落水中,会有些麻烦。
一场雨跌落,秦鹿抱着奶糖找了个山洞躲避,身边还燃着火堆,火堆上边架着一只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