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程识意外地发了烧。
他觉得是自己作出来的。因为破晓时分还没睡,想起自己没跟任明尧一起看过日出,迷迷糊糊地说想看。
任明尧没半点底线,听到了就拿空调毯把他裹了裹,抱到阳台上看完再回屋。
那天的日出不算壮阔。他也没有戴眼镜,看不太清,只记得模糊的色块,还有任明尧身上传来令人安心的味道。
是属于他们两个的日出。看完他就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一觉醒来烧了个三十八度九。
程宇到主卧来慰问,看到他连踢出被子的脚踝上都有深浅交叠的红痕,惊疑不定的眼神又出现了,直往任明尧身上扫。
显然不觉得是平平无奇的感冒。
得亏是任老师脸皮厚,这回都不用堂哥再问罪,就主动清了清嗓子说:“我下次注意。”
“……”
程识坚定认为自己是感冒,怕会传染,就拜托哥哥把程晓君带到酒店去玩一天。
程宇还没单独带过儿子出去,这天正好是个机会。剩下的两个大人也很久没在大白天里拥有二人世界了,机会难得,却都想不到要干点什么。
于是程识又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到下午才醒,起来吃了点清淡的粥食,没什么胃口,恹恹地回到床上继续躺着,指使任明尧帮他拿这个拿那个。
然后他捧着手机读任明尧的短信。任明尧坐在床边看他手写的情书。
情书毕竟只有一页,很快就看完了。看得人有感而发:“回头当传家宝裱起来,等以后小君追老婆的时候拿给他借鉴。”
“……”
任明尧仔细琢磨传家宝里头的少男心事,“你真的因为那一件外套,就开始喜欢我的?”
听这语气好像很难以置信,程识不满道:“因为外套怎么了,不行吗。”
他又自己回味了一番,“其实当时就是有好感,第一印象很好,后来的了解当然更重要。”
“如果你是个混蛋,我当然不会继续喜欢你了,后来,你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吗,你还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啊……你是不是就等着听我说这些呢?”
程识回过神来,闷头钻进被子里,不想看他得逞的笑。
明明是高冷大魔王的人设,干嘛总是笑。
还这样……这样笑。
任明尧得了甜头见好就收,把被子掀一个角,“出来透透气,我去给你冲药。”
程识探出头看了看,把手机摸进被窝里继续看小日记,直到任明尧冲好药,把他从被子里拔.出来。
“你去了师大?去那里干什么。”程识正看到感兴趣的地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被烫到舌尖,“有……同学考到那里去了吗?有点烫。”
“不是因为同学。”任明尧吹了吹,索性又去拿一只杯子,来回涮凉,“我去碰运气的。”
“我们高中那会儿选学校,不是做了个排序么?列了意向前十。我想着你可能发挥失常去了低分数的大学,又想着你会不会超常发挥舍不得高分,去了排名更高的大学,反正往上往下前十个学校能找的都找了,就是没想到你根本不去上大学。应该能喝了,你试试。”
“……哦。”程识拿嘴唇碰了碰,然后屏住呼吸一饮而尽,长长地舒了口气,接着说,“那个时候,我应该还躲在出租屋里自闭呢。”
因为被兰姨察觉状态不对带去精神科看医生,开了很多抗抑郁抗焦虑的药物。但一开始他很排斥治疗,消极避世,也没有好好吃药。“其实我不严重,但是我当时特别怕被抓到精神病院里去,我听说还要做电疗什么的……别说复习高考去上大学了,我连门都不敢出。”
那段日子是他离开家以后最想回去的时候,连被打断腿的阴影压在心里,都还想回去,肉.体的痛楚远不如精神上的折磨。
所以兰姨才要给他一份工作,让他有事可干不至于意志消沉,也是给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至少能让他在这七年里有个盼头。
即使七年之后没法儿亲自来见他了,至少还有那些钱,可以当作对他好好生活的奖励。
任明尧沉默片刻,幽幽道,“你连那样的时候,都不愿意向我求助吗?”
程识也沉默了。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掀起被子蒙头钻回去,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任明尧你就是个傻子。”
他那么丑那么落魄的模样,哪怕是走在大街上偶然遇到,都会低下头说认错人了。怎么可能愿意出现在喜欢的人面前?
就是个傻子。
傻透了……才会愿意爱他这种人。
“那我告诉你个更傻的。”
任明尧掀开被子也躺进去,怀里多了个小火炉,“三月份水灾,我去酒店接你,其实不是路过。是让宋子扬替我去找系统里的朋友,查你开房记录查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