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锡雀早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就反应迅速地往段数那边滑了,看到宁盏燃解决了问题后肩膀松懈下来。
以前宁盏燃在云上冰场教他们这一批学员花滑的时候,遇到快要撞在一起的两个学员,就是这样一手一个提溜住,那时候大家年龄都小,只抓后衣领就能轻松分开。
林锡雀到了近前时,其他人也都围在了一起,摄像大哥挤在里面拍,众人问候秦哲和段数有没有事。
段数微笑着回应,秦哲在一边一言不发,脸色难看。
段数一一应过其他人,踩着冰鞋用走的方式到了秦哲面前,正式地又和对方道了一次歉。
秦哲把话听完了,突然把头扭到了林锡雀这边,“林小哥,你这样带着嘉宾们胡闹可不好,排练时间本来就短,大家又都没有基础,最后效果呈现不好那就太不敬业了。”
众人默然不语,这明着是在说林锡雀,其实不过是指桑骂槐。
林锡雀自然听得出来。
秦哲前襟上还别着收音麦,对方是嘉宾,林锡雀知道自己这时候要退让着说话,便笑道:“一时玩过了,我马上准备训练内容。”
众人以为一场风波要在林锡雀的退让下平息,都准备散了,没想到之前还温和地像个老好人的段数突然插了进来。
“秦哲,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你不用把别人扯进来。今天林小哥带着我们玩大家都很高兴,我差点撞到你是我的不对,但你不能用权势压人。”
“权势?”秦哲看着段数冷笑了起来,“我有什么权势,在你眼里,我不是一直——”
“停!”宁盏燃一句话斩断即将爆发的争吵。
“这里是花滑场,”男人不笑的时候面容就带着厉色,胡子拉碴的形貌让人觉得像古代的侠客,出刀毙命,“不是让你们吵闹的地方。”
宁盏燃在云上待了多年,震慑的时候自有一套威严在,此时目光一个个看过去,先敲打秦哲,“碰撞是花滑场上经常发生的事情,捏着不放就不要上冰,冰面上供不起你这个玻璃娃娃。”
又看向段数,疾言厉色,“下午的任务是什么?林小哥带着你们玩的很高兴?”后半句话明确说到了林锡雀,但宁盏燃却没看林锡雀一眼。
“训练任务放着不管,在训练时间内玩闹还振振有词,觉得自己很有理吗?”
段数低着头听训,这些话虽然都是对着他说的,但段数隐隐约约感觉到宁教练的怒气不是对着他的,好像……是对着林小哥。
段数一惊,本能地想着替林锡雀辩驳,对方因为自己被秦哲迁怒一次就罢了,怎么能每次都让林锡雀受池鱼之殃。
“宁教练,我们这只是个综艺节——”
宁盏燃骤然一声吼出来,“没有那个态度,过家家去吧,玩什么花滑!”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了。
这不只是在说段数了,所有的人都被说了进去。
冰面上众人大气不敢出一下,摄像的小哥都默默伏低了身影,把自己缩在了摄影机后面。
这个时候,林锡雀却逆着一步,走上了前。
他面对着盛怒中的宁盏燃,神态镇定不变,“宁教练,我们对花滑训练的态度没有不端正,刚才的玩闹,是为了更好地准备短节目。”
宁盏燃两只眼睛都盯着林锡雀,像狮王威慑自己的猎物一般,“你觉得你这样很讲义气?”
林锡雀闻言面色毫不变化,他头脑清晰,知道目前的主要矛盾是什么,不扯缠于宁盏燃将自己的行为归结于为义气出头上这一句,而是不被拉偏话题地继续他之前的叙述。
“除了钟灵,今天嘉宾都是第一天接触花滑,他们上午才学会滑行,下午就赶鸭子上架硬上跳跃,这种填鸭式的教习方法是正确的吗?他们即使学会了,知道他们为什么学习吗?他们对花滑有热爱吗?”
“热爱?”宁盏燃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他又轻轻重复了一遍,“热爱?你口口声声说热爱,那你说什么是热爱!”最后一句语气骤然凌厉,像一把钢刀直射林锡雀。
林锡雀眼睛不眨,稳稳接过话,“热爱是真正体会到花滑的快乐,热爱是即使了解后也没有失去探索的兴趣,热爱是自由,热爱是兴之所至、随心所欲。”
林锡雀说这段话的时候一气呵成,眼神如亮光,一直凝视着宁沾染的眼眸,不闪不避地直接看进去。
宁盏燃任林锡雀看着,同时也审视地看着对方。林锡雀的这段话确实挑不出什么错,他侧眼看了一眼越靠越近的摄像头,眼皮缓慢抬了下,摄影大哥顿了顿,默默缩回了原来的距离。
再看向林锡雀的时候,神情已缓和,像面对一个平常的学员,他放过刚才的话题,问道:“如你所说,热爱是随心所欲,那后天早上的短节目你怎么拿出来?”
林锡雀眼帘一落,遮住里面的光,“这是个综艺节目。”
宁盏燃原本缓和下来的面色随着这句话重新凌厉起来。
林锡雀的话语却没有因为对方的神情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仿佛什么都影响不了他,稳稳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而节目的目的是为了普及花滑运动和宣扬花滑的精神。”
林锡雀抬起眼帘,“在电视机前观看的有小孩有家长,他们或许会觉得嘉宾为了准备节目拼命练习敬业尽责,但他们不会对花滑有触动。但如果嘉宾们都觉得玩花滑很快乐,在冰场上互相玩闹,电视机前的人也会被这份快乐感染。”
宁盏燃嘴角上挑带动面部肌肉,表情显得有些嘲讽,“这样他们就会对花滑有触动吗?”
“不会,”林锡雀一字一句,“但他们会带着他们的孩子玩花滑。”
林锡雀说出他的最后一句话,“花滑,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领会其中的美感。”
宁盏燃双唇紧闭,紧紧盯着林锡雀。
冰场上气氛一时沉静地能听到冰刀和冰层细细相切的声音。
段数这时候开口帮林锡雀说话,融化了僵持的氛围,“是啊,宁教练,最开始是我一直玩滑行停不下来,林小哥才进来一起陪我玩的。”
女嘉宾也开口说情,“喜欢上花滑,大家玩尽兴之后,回去练习技巧也更用心嘛。”
钟灵看了一眼林锡雀,虽然还是在替哥哥生气……
他撇撇嘴,也说话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体育精神里面也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
几位嘉宾都出来说情,宁盏燃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他瞥了一眼林锡雀又收回目光,扯着嘴角笑笑也就着台阶下了。
最后只剩下秦哲一个人冷着脸,但他也没再说什么。
一群人一团和气地说笑开来。
林锡雀站在人群中,望着宁盏燃的侧脸,他三年前离开花滑的事其实一直梗在宁叔心里,就像一根刺,拔不出来也消化不掉。
他想,就在这两天晚上他成功做到之后,就在这次节目录制完成后,就去和宁叔摊牌,让他带他回云上。带他回家。
-
之后嘉宾们各自在各自的区域练习花滑。
林锡雀帮段数压腿。
段数的年龄摆在那里,身体无论骨骼还是韧带啥的都已经定型,可塑性基本没有,更何况练习时间仅有短短一天半,只能根据对方的身体情况设计合适他的短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