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凝神细思,才勉强从记忆里扒拉出今晨他在换衣裳的时候,便已经顺手将这团东西塞在身上,等到了吏部的时候,更是一边在看文书,一边无意识在把玩着这东西!
莫惊春眼底茫然,他怎么会……
如此顺其自然,如此无意识的动作,如果不是他眼下惊觉问题出现,仔细去思考的话,莫惊春怕是还未曾发现这团东西存在之突兀。
他迎着卫壹的视线,将这团东西胡乱收了起来,塞在了怀里,勉强淡定地说道:“是之前忘记丢掉的东西。无碍,多谢你方才的试探,看来我这身手还是没落下多少。”他后半句看似调侃的话,多少让卫壹心中信服,露出好笑的神色。
“您这身手,若是还要再担心这个,那可真是在嘲讽我们这些护卫的人了。”
莫惊春淡淡地说道:“你也不是我的护卫,做好你随侍的事情便罢。”他用力地在卫壹的脑门拍了一记,让他退了出去。
卫壹站在门外摸了摸鼻子,知道先前接连几次出事,让郎君更加谨慎,也生怕他们这些个跟在身旁的人出事。
莫惊春并没有在外院书房待多久,片刻后,他便卷着两卷卷宗,回到了自个儿屋中。
他站在屋内巡视了四周,片刻后捏着鼻根坐了下来,有点懊恼地将那布条给抽了出来,仔细看着这条看着本该没有任何异常的东西。这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布条,顶多是从正始帝的脖子上扯回来的,这究竟……
莫惊春动了动鼻子。
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清冷的香味。
很淡,淡到他几乎嗅闻不到,但在莫惊春的仔细追查下,他缓缓低头,看着正躺在他膝上七零八落的素白布条。他的牙齿像是分泌出不少涎液,仿佛饥.渴的人闻到了极其美味的食物,下意识想要吮吸,或者是汲取那上头令人安慰喜欢的气息。
莫惊春直到鼻尖触碰到布条的时候,方才发觉自己正在汲取上面的味道。
这东西离开正始帝身上已经好些天,又团放在了衣柜内,纵然有残留下什么气息,那也早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但莫惊春突变得灵异的嗅觉,还是让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这东西带在了身旁。
最近因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正始帝只除了那一夜带着一身血气出现在莫府外,就没再来过,即便床榻上曾留下陛下的气息,但是墨香院伺候的人每隔几天就会换过床单等物品,也没残留下多少。
莫惊春在意识到自己对正始帝气味的追逐沉迷后,颇为冷静地说道:“这就是发.情期的一种形式?”
精怪已经给莫惊春科普过,ao之间的联结就是在发.情期所奠定的,也同样的,a会追逐着o,o会渴求着a,以及是a标记o等等奇怪的知识。
但是莫惊春从来都没想过,正始帝的气味也会吸引着他?
【经过检测,公冶启的身体并无任何的变化,您对其气息的偏爱,应当是心因性的】
莫惊春又捏了捏鼻根,让精怪解释了心因性是什么意思后,他沉默地坐在靠椅上,思忖了许久,方才迟疑地说道,“你再将那,什么ao间的发.情情况,再说上一遍。”
昨夜被科普的时候不甚上心,眼下倒是有些茫然。
…
“夫子求见?”
数日后,长乐宫内,正在埋头批改奏章的正始帝霍然抬头,漆黑眸子里倒是有些许诧异。
此前,因着正始帝肆意惹出来的风波,莫惊春就让暗卫送过消息,说是这几日两人还是避开私下的见面,免得刺激到太后和朝臣的心情。
正始帝压根不会在乎朝臣是怎么想的,但是太后……
思及太后这些时日的怒气,正始帝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但陛下这几日的情绪显然不怎么好,再也没有人敢在宫中偶遇他了,就连御花园,都成了洒扫宫人心中的噩梦。这让正始帝有些失望,毕竟他虽是嗜杀,但要解闷,总得是事出有因,总不能逮着个人就要杀。
刘昊正觉得这日子水深火热。
毕竟陛下折腾不了别人,难道还折腾不了他们身边这几个吗?
陛下自己见不到莫惊春,就看不得自己身旁的人也愉悦快活,这不,柳存剑他夫人昨日就被派出京城去,看起来没个两月是回不来了。
而袁鹤鸣差点就多了一个赐婚的妻子,急得他一蹦三尺高,在正始帝面前说尽了好话,这才没成。
正始帝的恶劣是随心所欲的,刘昊就生怕下一个轮到自个儿,那可真是没活路。
谁成想,莫尚书居然入宫了!
刘昊接到消息的时候,险些敲锣打鼓去迎接莫尚书,那态度可得是端正,热情得很,“太傅,太傅您往这边来,这边近些,还可以欣赏这花园的雨景。”
莫惊春无奈,“中侍官,您和我认识这么些年,倒是不必这般。”
刘昊身上其实已经不止中侍官的职务,兼.职了其他的职务也不算少,但刘昊还是喜欢其他人称呼他为中侍官,这代表着正始帝身旁最是信任的侍从。
刘昊笑着说道:“太傅,这可不一般,您眼下对奴婢来说,可是救苦救难的神仙。”
特地从这处小花园走,也是为了避开这滂沱的大雨,此处正有一条修筑的游廊,穿过后,再走过一小段狭窄的宫道,就抵.达长乐宫了。
刘昊这些不过是客套话,说来就有些奇怪。
莫惊春转移话题,沉思道:“对了,成虞君姐弟两人,在宫中可还习惯?”
“太后甚是喜欢他们。”
在昨日,正始帝已经宣布了太后将成虞君收为孙女的消息,再过段时间,等成虞君生辰那天,宫中会召开宴席,待那时候,会再次正式公布此事。而成卫忠的伤势已经逐渐恢复,到底是年轻身体底子好,再过些时日,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莫惊春颔首,没再说些什么。
在他们一行人的踪影消失在尽头后,另一处拐了出来三个瘦弱的身影。
为首的那个人,正是他们刚才提及的成虞君。
而成虞君的身后,则是跟着两个永寿宫的太监宫女。
“公主,方才其实不必闪开,莫尚书为人甚好,不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宫女轻声提点,虽然话未说尽,但那意思,若是成虞君去细究的话,也猜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成虞君淡笑着说道:“莫尚书是大忙人,他特特入宫,也该是有事,待日后卫忠身体恢复,我再带他亲自登门拜谢,总好过这眼下匆忙地相见。”
她是个聪明的,更是知道此刻见面的尴尬。
她的身份尴尬,成卫忠在宫中也是尴尬,莫惊春眼下的流言缠身更是尴尬,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莫惊春来说,再过些时候见面,合该是最适合的。
待莫惊春到长乐宫门前,正始帝已经亲自等在了门口。
莫惊春好笑又无奈,摇着头说道,“陛下,您这是何必,也不过是这一会的时间……”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正始帝拖了进去。
正始帝的动作看着强硬,可其实动作幅度并不大。
莫惊春被他带着入了殿内,一双笑吟吟的眼只盯着陛下看,“陛下瞧着臣作甚?”
正始帝理直气壮地说道:“夫子若是不看着寡人,如何知道寡人在看您呢?”
莫惊春摇了摇头,正想说话,就感觉陛下突然抠了抠他的掌心,有点痒痒的,让莫惊春的动作不自觉僵硬了一下。
正始帝低头靠近莫惊春,直望尽他的眼睛,嘴角带笑地说道:“夫子特地入宫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莫惊春抿紧了唇。
陛下偏了偏头,没有得到莫惊春的回答,也不着急,带着他往里头走,“夫子难得入宫来,总不会想同寡人说完正事后就离开吧?不如陪寡人下棋,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边下棋一边说……”
“其实没事。”莫惊春别开头去,状似不经意地打量着长乐宫内的摆设布局,“臣只是想见见陛下。”
这下换做是正始帝愣住。
他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被冻住的兽,被莫惊春有些难堪地推到了软塌坐下,直到莫惊春找到了棋盘都摆出来的时候,正始帝才冷不丁地打了个颤,而后攥紧了莫惊春的手腕,眼睛亮得惊人,“夫子,今夜在长乐宫留如何?”
“不可。”
莫惊春冷静自持地驳回。
正始帝丝毫不恼,“那寡人去莫府。”
“……也不行。”
莫惊春非常艰难地拒绝。
这三个字盘旋在他的舌尖上,莫惊春要说出来的时候,都费劲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他总算是意识到了,这惩罚对他的影响,已经连带动摇了莫惊春的克制和压抑的本性。
他本不该如此冲动。
减少碰面的次数,这件事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可打破的人,也是莫惊春自己。
莫惊春心头有一把火,在那一夜开始就一直躁动不安,让他接受不得任何人的触碰,也厌恶任何一切来自他人的气息,他甚至没办法接受桃娘身上的胭脂水粉,只能每次在见面时疯狂压抑自己暴起的冲动,每次离开的时候,莫惊春都觉得浑身的皮肤都在刺痛,甚至感觉到了放松的愉悦。
基于此,他避免了一切和徐素梅碰面的可能。
毕竟大嫂实在太过机敏,说不得一个照面就会被发现。
但一切尚可控制,除了一点。
莫惊春似乎无法克制住那种奇怪的渴求,每天夜里,他总是不自觉地绕着屋子走,最终从屋里的各个角落里翻出来各种零零碎碎的小东西。陛下留下的汗巾子,忘记带走的荷包,甚至还有几件留在这里替换的里衣……在莫惊春将它们翻出来之前,他都不知道这屋里其实多了这么多属于正始帝的东西。
但最恐怖的是,莫惊春压抑不住将它们堆在床上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