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目光中,知道她已经猜到了真相,她这一生,最害怕的两个时刻,一个是在野塘孤舟中,一个应当就是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从树林里传出来。
呼延图抬起刀尖,明珠吓得一声都发不出,刀尖正对向她,她身子一缩,紧紧闭上双眼。
她竟以为他要杀她。
明珠只觉腕间一松,手上的绳子被呼延图割断了。
她睁开眼睛,怔怔望向呼延图,呼延图转身便走,他走了几步,明珠才站起身来,小跑两步跟上去。
“严……严大叔,你……你会百戏是不是?”
市井伶人用一张口学百样声,王府中饮宴也曾召过伶人来取乐,可那些人也只能学鸟叫,从只鸟飞学到群鸟飞。
将人声学得维妙维肖的,她只知道一个呼延图。
明珠尤不死心,呼延图会,说不定严大叔也会,他们都江湖人,严大叔怎么会是剥皮魔呢。
呼延图走在前面,明珠离他两步远,看他竟往尸体走去,抬刀将阎家兄弟的脸划烂。
明珠咬着嘴唇,一句也不敢问,站在原地便摇摇欲坠。
呼延图转身走向明珠,刚走到面前,预备告诉她实情,她身子一歪,栽倒在他身上。
明珠又是被雨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睛,就见石洞中升起一堆火,洞外雨丝如帘,洞内却烘热干燥。
她睡在干草堆上,呼延图正背对着她,赤着上身,反手包扎伤口。
他背上新伤旧伤纵横交错,明珠眯起眼睛,只是一瞥,便又晕睡过去。
等她再度醒来,面前摆着两个野果,呼延图靠在山壁上休息。
明珠早就饿了,可拿起野果许久都不敢吃,闻着果子的清香味,用牙咬下一点,酸意自舌尖泛起。
严大叔一路上都待她很好,这一回若不是他,她也早就死了,他又……怎么会是呼延图,那个杀人魔呢?
明珠说服自己,鼓足勇气:“严大叔,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只是微微一动,并未睁开眼睛,明珠怯生生伸出手去,呼延图倏地睁眼,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嘶声道:“干什么?”
他掌心火热,指尖却发凉,明珠一下把他按到草席上,看外面雨已经停了,对他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若有弓箭,明珠自认能猎到野兔野鸡,可她什么也没有,捡了一根被雷打断的竹子,捅了些野柿子回来。
这个放在火上烤软了,总比野果子要甜些。
林间树下生了白白胖胖一串蘑菇,明珠摘了许多,她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吃,可严大叔一定知道。
她还用严大叔教她的法子,用野草编网,在溪流中捞了几条大鱼,大雨让浮水暴涨,不知把哪里的雨冲了过来,成了他们的盘中餐。
明珠带着果子活鱼回去,可她只见过呼延图杀鱼,也不知他怎么动作的,在鱼脊上一扎,鱼便一动不动了。
她下手太重,把鱼脑袋砸烂了,好在肉还能吃。
千辛万苦烤熟了鱼,又把柿子烤软,托在叶子里捧到呼延图身边,低头轻叫他:“严大叔,吃饭了。”
借着火光,看见严大叔颈间出了许多汗,可他脸上一滴汗也没有,明珠掏出手帕给他擦汗,就见他颈间皮肤翘起一块。
明珠一下顿住,刹时脸色惨白,她伸出手,撕开那块翘起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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