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林中无一丝虫鸣鸟叫,坐在圈中只能听见十几的呼吸声,半晌才有人开口:“什么时辰了?”
“该到亥时了罢。”夜色比方才还要深浓,林中影影绰绰,似有什么鬼妖潜伏在圈外,等着要伤人。
郑开山发了话:“大伙儿轮班,咱们不能都这么干耗着。”
把十几人分成三班,轮换着睡一个时辰,这是他们镖局出镖时常都习惯了的,很快便排列好了,两班和衣而卧,余下四五个坐在火前值夜。
谢玄搂住小小:“你也睡罢。”
小小的脸被火堆熏成绯色,火堆烘热手脚,寒气不侵,她把头靠在谢玄肩上,心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师兄都用符咒试过,老道一点异样也没有。
他一入圈,豆豆整条蛇都怂了,它吞了口鬼影,肚里已经不舒服,这会儿缩在竹篓中,怎么也不肯出来。
小小伸手去搔豆豆的脑袋,轻声问它:“是不是老前辈?”
豆豆怂头怂脑,连尾巴尖都一起跟着怂,盘成一串宝塔香,趴在竹篓中一动都不敢动,把头整个埋了起来。
小小细眉微拧,扯一扯腕间红绳,谢玄侧头看她,见她眉有忧色,宽慰她道:“别怕,我在呢。”
安谧不过片刻,和衣而睡的那些人还未能进入梦乡,便听见林中细叶颤动,就是睡下了的也抬起头来。
从暗叶树荫中又钻出一个人,诸人一见他的面貌,纷纷掂刀站起,来的不是旁人,是被鬼影控制,又被呼延图带走的矮子。
他浑身是血,手脚皮肤几无完好之处,可他进前两步,对他弟弟伸手求救:“阿弟。”
高个子方才还痛哭失声,见到哥哥又活了过来,立即站起,走到圈边,被郑开山拦住:“齐兄弟,你哥哥若真的大难不死,咱们自然替他治伤,若是……”
齐远咬牙道:“老道长都说了,那些东西就算穿上了人皮,也不能说人话。”
矮子齐英咳了口血,一滩殷红,吐在绿草上:“我九死一生,方才把鬼影剥出,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齐远不管不顾,一把推开郑开山,要将哥哥扶进圈内来,十几个镖师趟子手都站了起来,抽出刀剑,齐齐指向齐远。
只待郑开山一声令下,就要刀剑相向,郑开山抬一抬手,放矮子进来,又请谢玄在矮子的身上贴了一道黄符。
矮子缓过神后,便有镖师问他:“齐道长是如何反杀了鬼影的?”
矮子打了个抖,飞快瞥一眼老道,额间冷汗直冒,仿佛想起来便觉害怕,他缓缓说道:“那鬼影极是厉害,我念了许多遍清心咒,这才勉强定住心神,真是愧对祖师。”
老道士晃晃脑袋:“也不怪你,这东西是妖非鬼,非是你教所长。”
二人一言一语,将方才如何追赶呼延图的事拼凑了起来,正说得热闹,树影又动了。
人未至,声先到,一声暴烈怒吼:“混帐!竟敢冒我的模样骗人,我非扒下你这一层皮不可。”
诸人抬头一看,又一个老道杀□□腾腾赶到,阵内阵外两个老道,一个拿着拂尘,一个背着酒葫芦。
方才有了些睡意的人们全都站起来,镖局的那些人面面相觑,方才谢玄已经用符试过,阵中这个确实没有异样。
两人面对着面站着,一时分不清谁真谁假。
二人语态声调一模一样,就连面的怒容也如出一辙,眼前情景叫人毛骨悚然。
阵外的老道脸色赤红,眼内似要喷出火来:“我今日非替天行道,清理门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