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转过湖心亭后一路向东,姬松并没有像颜惜宁想的那样离开王府,而是径直去了听松楼。侍卫们将听松楼围成了铜墙铁壁,他们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不让任何人靠近。
穿过院中的回廊,姬松停在了往常练箭的地方。严柯在一侧的假山上轻轻搬动了一块石头,只听一声细小的“咔嚓”声传来,姬松面前的石板突然向着两边挪开,露出了一条深长的通道。
知道这条通道的人并不多,姬松也是在年少时无意中发现的。据说这条通道是他的爷爷年轻时修建了幽会情人用的,通道的另一头便是迎客楼旁边的宅子。
平远帝将这座宅子赏给姬松时,姬松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这条暗道去审讯敌将。
严柯弯腰蹲在了姬松面前:“主子。”通道狭窄,没办法像平时那样两人抬着轮椅下去,只能委屈姬松趴在他的背上了。
通道从揽月湖湖底穿过,一路向北,严柯疾步走了一盏茶后,通道尽头出现了一堵墙。早有侍卫在墙边等候二人,看到两人过来,侍卫在墙边摁了一下按钮,墙壁向一侧缩去,
墙的另一边有一间狭窄的暗室,虽是暗室,空气却不憋闷。暗室中放着一辆轮椅,款式同姬松平日坐得一模一样。姬松坐定后,暗室一边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活动的暗门,暗门打开后,一股腐臭味伴随着血腥味迎面而来。
数日前嚣张不可一世的莫勒此时半死不活地靠着铁笼,他低垂着头颅,头发凌乱遮住了他的面容。听到轮椅的动静,莫勒艰难抬头:“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莫勒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无比渴求死亡。曾经的壮志豪情在这三尺铁笼中被消磨一空,到了这里,莫勒发现自己所有的计谋都毫无用处。如今他只想痛快的死,不想再遭受折磨了。
这段时间莫勒交代了不少事,但是和姬松断腿有关的信息却不多。姬松本想在莫勒死前告诉他今日宴会的事,可是看到莫勒枯败的双眼,他心里只剩下了凄凉。
莫勒是辽夏大将,若不是被他伏击,他可以有更加广阔的未来。就像他一样,若不是被人伏击,他依然是炽翎军的元帅,此刻依然在边疆策马。
人真的很悲哀,纵然有无穷计策,总有策算不到的时候。总有预想不到的人和事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姬松轻叹一声:“送他上路吧。给他该有的尊重。”
听到这话,莫勒惨白的脸上竟然出现了解脱的笑容:“终于结束了……”
话音一落,一个侍卫双手从铁笼外抱住了莫勒的脖子。“咔”的一声脆响后,莫勒的头扭向了一边,他的身躯沿着铁笼缓缓下滑。
正当姬松看着莫勒的身躯出神时,耳边传来了叶林峯的声音:“送他上路这种小事,你对侍卫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跑一趟?”
姬松一言未发,叶林峯上前检查了一下莫勒的脉搏:“死得透透的了。”
他站起身安慰姬松道:“别灰心了,虽说这小子没亲自策划伏击你的事,但是他死得也不冤。等老夫有空了,替你跑一趟辽夏,逮了他身边的那个亲信,到时候你问一问就行了。”
姬松低头揉了揉眉心:“神医,能不能同本王说一句实话。你为什么帮我。”
叶林峯愣了一下,随后他正色道:“这还用说?跟着你有肉吃。”
姬松轻笑一声,他摇摇头:“你不想说就罢了,我不勉强。”
他突然觉得很疲惫,莫勒的这条线还是断了。从他回京之后,他一直在调查幕后黑手。可是越调查,谜团越来越多,黑手的踪影却始终看不见。
这一刻他有些沮丧,为什么别人想要调查一些事就能轻而易举,而他想揪出害他的人却如此困难?
叶林峯轻轻拍了拍姬松的肩膀:“嘿,这就难受啦?不会吧?堂堂姬容川这点打击都扛不住?不就是抓错了人么?这很正常吧,人际关系本来就复杂,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振作起来!”
姬松心情很复杂:“嗯。”
叶林峯笑道:“小小年纪苦大仇深容易短命哦,快回去抱着你家王妃好好休息,先把糟心的事放一放。等雨停了,老夫就给你治腿。到时候你全须全尾站起来,吓死暗害你的人。”
姬松抬眼和叶林峯对视:“谢谢你,叶神医。”无论叶林峯出于什么目的来到他身边,至少这一刻,他感激他。
等姬松再度回到闻樟苑时,已经过了子时了。堂屋中留了一盏摇曳的豆灯,看到这盏灯,姬松冷硬的心头渐渐回暖,或许叶林峯说得没错,他确实应该将找幕后黑手的事稍稍放下。
纵然前一夜参加了宴会逛了夜市还杀了一个人,姬松还是在第二天清晨睁开了双眼。他动了动身体想要翻身下床,然而颜惜宁正扒在他胸口睡得安稳。
这段时间姬松发现颜惜宁身上有一处神奇的开关,只要轻轻抚摸他的侧腰,怕痒的阿宁就会放开他滚到一边去。姬松伸手在颜惜宁的侧腰轻轻抚摸了起来,然而抚摸着抚摸着,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点异样。
他没能唤醒阿宁,却唤醒了小小宁。怎么办?小小松现在还不听使唤啊。
颜惜宁正睡得香,突然之间感觉到姬松正在推他。他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嗯?松松,你回来啦……”
姬松抿了抿唇,眼底有懊恼也有尴尬。颜惜宁一开始还有些晕乎,然而当他顺着姬松的视线低头时,他面色猛地涨红,然后钻到了被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