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男人上位者的气场带来的压迫感, 纪乔真没有显出惧意,只是安静地眨了眨眼睛:“这个电话和你关系不大, 我也不是一朝一夕做的决定。你别这样按着我, 你力气很大, 我会疼。”
月光从车窗透进,照得少年面容脆弱苍白,流露出轻微痛楚。长时间的拍摄,让他看起来尤为疲惫。
没有人是钢筋铁骨做的,换作谁完成高强度工作都会很累。当占有欲将理智覆盖,许景铭常常会忘记这一点。
他手掌微松,指尖冰凉,语气稍缓,却依旧沉得厉害:“告诉我。”
纪乔真垂着眼眸道:“曲向清打来的。祁俊刚刚离开片场,被车撞了,没有危及到生命,但腿受了伤,没有办法完成接下来的拍摄。”
“……”许景铭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男二号选了很久,祁俊出事,一时间很难找人顶替。这几天的拍摄内容也要重拍,摄制组和演员的付出都会付之东流。
许景铭眉心重重一跳,下意识地解释:“……不是我安排的事故。”
他答应了纪乔真让他拍吻戏,也恰如所言没拦着他成为《起点》的男主。今天看到吻痕情绪失控,是因为亲临现场,想能不能商讨出另一种解决方案。这和他近期患得患失的情绪有关,也和他惯为领导者的身份有关,他可能确实做错了。
但他答应了纪乔真不会去动祁俊,纵使千般万般不愿意他和纪乔真有任何身体接触,也没有出过手。
只不过……如果他没把纪乔真堵在更衣室,在数次劝说下都不放他走,今天就不会临时改拍另一场戏,祁俊也不会在热身活动不够的情况下吊威压扭伤脚踝,更不会拍摄到这个时间点,出门夜幕低垂,恰好赶上事故。
换言之,他今天不去剧组,不拦着纪乔真拍吻戏,这样的意外极大概率不会发生。
许景铭吸了几口气,扣在纪乔真腰间的手也因脱力而松开了。
纪乔真掀起眼皮,视线很淡:“我没觉得这是你的责任,因果也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只是觉得累了。这段时间我尽到了我的义务,你也很开心。当初我们谈的条件上,没有哪条写着不准分开。现在我不想再继续这段关系,想要结束。许景铭,你应该能听明白。”
他自然不会把祁俊的事故迁怒到许景铭身上。因为什么分手其实并不重要,分手是迟早的事情,今天只是一个契机。
白月光出现在生活里,对他的态度也比过去热络,这让他从近乎放弃的状态里重新燃起希望。朝思暮想的人不再是个模糊的影子,而有了清晰确切的眉眼,许景铭也便越来越无法成为替身。反而因为替身一事,被束缚得心情烦闷,甚至于对事业造成干扰,自是无需再保持这段关系。
许景铭作为偌大集团的领导者,每天开无数场会议,处理庞大繁杂的事务,不会理解不了这样直白的一番话。但此时此刻,他真便失去了连词成句的能力。义务,分开,结束,这几个词汇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回旋。
前段时间纪乔真乖乖听话哄着他,配合他给他带来各种想要的欢愉,都是一种……义务?
义务也罢。
就算纪乔真对他爱答不理,态度转淡,甚至不乖,他都没真正想过和他分手。
如今纪乔真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他还以为——以为生日前,纪乔真会有什么改变,会带给他什么惊喜,他每天都在期盼,并引以为慰藉。
许景铭以往不苟言笑惜字如金,是无愿与他人多言,现在却发现开口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他喉结缓慢滑动,嗓音尤为滞涩:“……纪乔真。”
“出尔反尔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许景铭压着胸口剧烈翻涌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地道,“这件事先冷静两天,平静一下情绪,分手这件事……我不同意,不可能同意。”
“嗯,你先冷静两天。”纪乔真凝视着他,瞳孔中情绪很淡,声音也透着疏离,“我不需要冷静,我很清醒。”
同床共枕的最后一夜,许景铭罕有地被梦魇缠身,仿佛睡梦中心脏也被大力箍紧,额角冷汗涔涔。
他是在一种紧张的状态下被惊醒的,醒后却陷入懵然,全然忘记梦见了什么。
侧头见纪乔真睡得安稳,小半张精致面孔遮掩在被子里,鼻息浅匀,乖得不行,和以往的任何一个清晨无异。
许景铭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缓下来,只偶尔会抽疼一下。
昨晚在车上发生的一切,仿佛也成了一场梦境,笼罩了一层不真切感。
……让他想要忘记。
许景铭看了纪乔真许久,视线缓慢移开。
他想吻他,甚至进入他,有些紧张以后会不会失去机会,心中一阵剧烈挣扎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怕打扰了纪乔真的清梦,更加深了他离开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