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成千上万,期盼着新朝到来的将士们。
季枭总是站在超脱于平常人之外的最前端。
刚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我便望见了他。
他那如墨一般漆黑的眸子正直直地向我望来,那眼神就像是亘古不变,在原地等待了数千数百年。
我身形摇晃着,腿脚也酸软,不敢上前,因为我看见大哥被反剪着双手,就那样跪立在季枭的身后,一瞬间,或许我同他的眼神对视了,他像是对我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勾了勾唇角,他给了我一个堪称苍凉的笑。
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
只可惜,这份视线的传递很快被阔步走来的男人所切断,季枭,他步伐很快,近乎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走到了我的面前。
“妈的,那些家伙会不会接人?”一字一句,仿佛从他的齿间碾出,他动作极其自然地揽过我的肩膀,缓缓地,用他的步伐带领着我,向不远处跪立着的大哥走去。
“看把你吓得,”我不成器的反抗直接被他无视了个彻底,季枭轻轻拨弄了一下我垂在额前的发,轻笑着问:“怎么还把那鸟也带来了?”
他说的是爱枭鹦鹉,没错,我将它轻轻放到了胸膛前的衣襟中,它死了,我却不知道该将它埋葬在哪里,只想着先给它留一个小小的位置,等过了这段时间……
“去吧,”行进间,我已被季枭带着,走到了大哥的面前,“你去劝劝他吧,虽然传位昭书已经拟好了,但玉玺,还得叫他指个位置才行。”
“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拿他怎么样。”季枭不明所以地笑了一声,随即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走过去。
如今,我已无法对任何人说出责备的话来,气息不稳地离开了季枭的怀抱,走到大哥的面前,我的双腿都一直在打着颤。
余光里,我望见了宫墙外一片片跪拜在街道上的臣民们,季枭……竟就样将大哥押在了这样众目睽睽的地方,我……
我不敢去看那双温柔的眼睛,我甚至对身后的季枭说不出任何求情的话。
此刻,我的求情于大哥而言只能是尊严上的进一步磨灭,我无法对他那样残忍。
或许没有望见脑海中的那副图景我都应当感到庆幸,大哥和季枭的恩怨向来理不清,我又有什么资格站在他们任意一方的立场上去责备另外一个呢?
“大哥,”腿一软,我竟像是直接跪立在了他的面前,一眨眼,眼泪就那样流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一遍遍说着道歉的话,我告诉他宋女士我已经尽力安置好了,我希望他不要怪我,我知道或许在这个时刻请求他的原谅不过是我的奢求,我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痛哭流涕是我的不该。
但是我控制不住,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努力了,却还是依旧得不到好的结局,如若我再自私一些,全然将大哥看做梦中的幻境,亦或是未曾认清他的本真,而将他单纯看做一个表面温柔实际上心狠手辣的“坏人”……
可是我做不到,大哥就是大哥,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忘记背弃他的事实,两次,为了季枭,两次……
“小灯别哭,”大哥的声音在我耳中是破碎的,“这是我的命,你不必自责。”
“知道季枭今后不会为难你,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轻轻地,他笑了,饶是这般狼狈的、于他不利的情状,他还是能笑得那样从容不迫,“就是不知道这次过后,还能不能再重来。”
啪嗒——啪嗒——
是眼泪落在地上的声音,身后,温暖的力道笼罩了我,是季枭蹲了下来,轻轻地掩住了我的眼睛。
“别哭,抱歉……我又做错事了。”他的声音中带着些无奈的懊恼,将我轻轻拉起,拢在怀中,以隔绝我看向大哥的视线。
“死心吧,季枭,我还没懦弱到会亲手将玉玺递到你手上的程度,要杀要剐,随你便。”大哥轻笑一声,却是这样对季枭说道。
紧接着,便是金属与地面相互碰撞的声音,“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喻青书,算是留你最后的尊严,我给你自裁的机会。”季枭的声音很沉。
不!不!不!不!我咬牙,奋力捶打着他的胸膛,他却用蛮力将我禁锢在他的身上,甚至不给我挣脱的机会。
“没想到世子还能有这么好的心。”大哥语调是平稳的,与此同时,我听见了刀尖划过地面、像是被谁紧紧握在手中的声音,“最后,我只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我的太子妃,先帝钦定给我的祥瑞,你又将如何处置呢?”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都静默了,我感到手脚冰凉,季枭也许久没说出一句话,毫无疑问,大哥的这个问题,非但是说给季枭听的,眼下,虎视眈眈站在季枭身侧的,都是他克服万难才集结到京城的武装力量
这些人可都是不好糊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