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灯,凡事得讲原则。”老爹身体后倾,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天色已晚,他的眼中显现出疲惫,“宋彤不是我的女人,如果我花钱供养她,那么老四的母亲,老五的母亲,我无法向她们交代,这本就是已经签订好的契约,就算青书长大,打破原本就制订好的规则,也是没道理的。”
十分意外,老爹居然愿意跟我说起这种事,事后我尝试分析他这么做的具体原因究竟是什么,思来想去,可能就只有“我并非喻家人”这一条解答。
我自是明白老爹的意思的,“我会将这件事传达给大哥的。”
老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缓缓闭上眼又轻轻睁开,我将这视为他点头的动作。
“小灯,”老爹的语气最终还是变得强硬了,“我需要你从今往后站在阿枭或青书身边,无论他们二人以后谁会成为最终的那一个。”
坐在他的对面,顿了约摸五秒,我才迟迟地点头:“是的老爹,如果您这么决定的话。”
或许我该反抗的,心中,有一个声音这样在我耳边回响着。
我想当话剧演员,我记得在我刚回来时就这么跟您说过,我原本已经在国外安排好了今后的生活,是您非要召我回到喻家来……
说啊,快说!心中有一股力量催逼着我,可我看着老爹,却说不出一句话,因为我忽然想到了我的公馆,对,公馆现在还被握在老爹手中,如若他一个不高兴,将它赠给了季枭怎么办?
老爹已经老了,他大概已经活不长,或许我该等,等到他再也掌控不了我的时候,到那时我就没必要再听任何人的话,喻家之于我的恩惠,也就这样一笔勾销,我只要再为喻家卖命一段时间,将来就可以谁也不欠谁……
而后老爹零零散散地,又跟我说了许多。
无他,都是关于喻家那几个孩子的事。
他说自知亏欠老大,所以一直待他不错,可最终老大却还是犯了错。
他说老三向来幸福,跟他母亲一样,远离了喻家的钩锁,以后如果脱离了喻家,约摸也能过得很好。
他说老四被兰阿姨娇惯得有些无法无天,但在喻家却难得有这样的孩子,他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他,只要他不犯太大的错误。
老五老六都是女孩,老五相较于老六更为活泼,老五是个好孩子,以后就算脱离了林家,单靠喻家也能有很好的生活,而老六,她年纪太小,有些沉默寡言,老爹不确定自己能否看见她完全长大的模样。
老爹的声音很慢,从中我听得出,他或许真的真的,很爱自己的孩子。
“小灯,”最终,他提到了我,“一直以来,你都是最特殊的存在,我一直让你参加家庭聚会,也是将你看做了家人,对这个家来说,你像是一个维稳的天平,我希望你永远不要低估自己的地位。”
说起这话时,我正站在门口,手轻轻放在门把上,回首,望着那个原本我以为会遗忘我的老爹,一时间不知作何心情。
这是安慰我的话么?感情上告诉我这或许不是的,因为老爹就坐在那里,我知道他从不说假话。
“阿枭……抱歉,我有些困了。”最终,老爹只缓缓念出了季枭的名字,他说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对于季枭的评价,我终究没能听到。
站在门口,我凝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老爹,他的身躯如今已显得有几分肥硕,但那模样却令人无端地觉得安详,就好像坐在我眼前的并非是我记忆中的老爹,而是某个不知名地,缓缓在摇椅上睡去的老人。
不敢叫醒他,最终我只是将他床上的被褥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或许在我走出那扇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感到……自己好像不再恨他了。
约摸是因为他终究能够毫无防备地在我眼前那样睡去,我感到无奈,才知道原来一直郁结在我心中的某些东西,竟能消散得如此简单。
这次出行,我们比原定的计划少呆了两天,刚开始我以为是因为下了雨,老三一直建议等雨停了再走,而大哥的一个手势便令他闭了嘴。
我知道我们只能服从大哥的安排。
所以说,这次提前回喻家的具体的原因,我并不知道,离去那天,雨中的车内,老爹神色如常,只是大哥半路面色凝重地下了车,冒着雨消失在了雨幕中,到了傍晚又换了一身行头,打着伞回到我们的车上。
期间雨一直不停,甚至开始下得越来越大,我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远远地,我好像听见了来自于身后、似是从远方传来的枪声,可细细一听,又觉得不过是雨点打在了车顶、或是树叶上。
回到公馆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张管家一如往常地在门口接应着我,我接过他的伞回到公馆内,发现季枭并不在家。
“你们出去的这些天,季小先生也一直在外面。”这是张管家给出的解答。
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原本的睡衣已经不知所踪,问张管家他也说自己没看见,看衣柜里多了几件款式还算正常的,便在睡前穿下了。
真丝的材质,穿起来感觉还不错,就是稍微有点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