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拜托你一件事。”大哥将纸片递过来的时候,手有些颤抖,是因为饥饿吗?还是说真的在这处牢笼中受了苦?
我自是从大哥手中将那两张纸片接过,发现它们的质地和颜色都略有不同,那张折叠程度更浅的纸张更是看起来原本要大一些,像是信纸。
“那封米黄色的,你出去后找个信封封好,帮我交给父亲……”
上面大概写了大哥想要对老爹说的话吧,深知这很有可能会很大程度上改变大哥如今的处境,我郑重其事地点头,其实来之前,我就大致想到我可能会起到这么一个作用。
“那这个呢?”轻轻拿着那个更小的纸张,我问。
“要是三天之后父亲还没有放我出来,就请你去一趟上面给的地址,我想知道那里的情况,不到时间,不要多看,明白了吗?”
我点头,示意我已经明白了。
大哥像是松了一口气,身体骤然间放松了,他扶着墙壁略微下滑,最终坐到了地上,“小灯是现在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我略微站直了些,我想说我可能担待不起这个称号,但有些话在这种氛围下脱口而出显然是不大适宜的。
“青书哥,不要那么消极,老爹准我来,其实也就意味着……”
“小灯,有什么想问我的么?”大哥兀地打断了我的话,我愣了几秒,才对他接下来的这个“m”“'f”“x”“y”%攉木各沃艹次疑问做出反应,“哦……就是季枭的事。”
“指的是哪一件?”微微侧过脸,大哥唇角微勾,此刻的他好像已经敛去了方才的脆弱,而变成了我最熟悉的模样。
“之前从老三那儿听说,他已经死了,可我回来……他明明还活着,甚至住在我那里,耀武扬威的……”最后一个句话,险些没刹住,我的语气颇有几分嘲弄。
大哥像是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了然一笑,“他的起死回生……其实我也很惊讶,但在查明真相之前,老爹就已经介入了,后来我进了这里,当然也就无从下手。”
望着大哥,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的某个疑问呼之欲出,我很想问出口,但我觉得不太适宜,或者说……我不想毁坏我和大哥之间的氛围。
“看来你好像不太喜欢他了,奇怪,我记得你们以前感情不错。”好整以暇地望过来,大哥的表情有几分玩味,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哥会这么想,只用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来模糊这一调侃。
“他现在好像成为了公馆的第二个主人,”我耸了耸肩,一派毫不在意的模样,“我以前对他不好,我总怕他报复我。”
“想把他赶出去么?”大哥终于问出了我最想听的话。
其实这也是我此行的终极目的之一。
毕竟除了大哥,好像没有第二个能跟我商量这件事的人。
我不免弯曲膝盖,也蹲到了地上,视线与大哥处于同一水平线,拉低声音:“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像是在回答一个小孩天真的疑问,大哥微微抬起下巴,笑得有几分无奈,“其实很简单。”他缓缓转身面对我,我与他的距离骤然间拉得很近,我们四目相对着,大哥这时笑出了声:“小灯,看看你,你几乎把你想要什么写在了脸上。”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其实是想说:“你两手扒在监狱门前的样子活像一只想要肉骨头的哈巴狗”吧,笑了笑,我问:“我该怎么做呢?”
大哥不说话,卖关子一般,只是笑着,凝望着我。
我回望着他,只耐心地等待着答案。
“嗯……比如,我这次的事,如果是他做的。”大哥说得云淡风轻,甚至还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老爹不会考虑放他出来。”
我的大脑空白一瞬,耳朵像是陷入了短暂的失聪,一时间我不知该作何表情,身体也无法挪动半分、做出任何动作。
大哥望着我,许久他笑出了声,“我知道,小灯是个很良心的孩子,做不出这种事。”他的手穿过铁栏杆,凉凉地,放在我的脸颊上,“那就等吧,在父亲面前好好表现吧,有可能,在遗嘱上,他不会忘了你。”
遗嘱?那得等老爹死后吧,老爹现在身体还算健康呢,那得很久很久以后吧。
当天晚上,我坐在直升机内部,听着机翼飞速转动的声音,微微坐起身子,俯瞰那个渐行渐远的小岛。
我从未发现它竟是那样遥远,就如同一粒小小的芝麻,在我的视野里,逐渐缩小成一个圆点,让人想不起它原本的模样。
就那样,我睡着了,那天晚上,不知为什么,大哥的对我说的那些句话总在我的脑海中一次次复现,咒语一般,令人着魔。
我还梦见了季枭,他的嘴脸依旧可恶,他似乎变成了许多个,分身一般,布满了公馆上下的每个角落,我拿棍打他,他就会消失,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梦境中的他真的太多个了,好像无论如何都清除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