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动吗?”折羽捧着药碗没松手,“我先扶你起来。”
“不必。”折墨拒绝,他避开折羽的碰触,用胳膊撑着自己的身体,吃力地坐直身体。
“师兄,你生气生了很久很久了。”折羽眉眼缓缓沉了下去,“你什么时候才能消气?”
“我昏睡了几日?”折墨避开折羽的问话。
“差不多七日。”折羽阴美的面容多了一分失落,“期间我找过一次尊上,了解了事情经过。尊上说他暂时不能来看你,叫你养好身体。”
“嗯,无妨。”折墨应声,“炉鼎可还安全?”
“安全。”折羽道,“但也算不上安全。”
折墨掀起眼帘,对上折羽的视线:“什么意思。”
“藏雪镇夜袭那日,我回了一趟寒山。除了见到折夕师兄的……”折羽顿了下,似是不忍提及“尸体”二字,他掠过了这里,“我还看见了一些灵山的长老。”
“起初我以为他们来核验寒山伤亡人数,没想到听闻他们的谈话才知,他们此行是为了找寻炉鼎。”
“你告知尊上了吗?”
“告知了。”折羽点头,“我打不过他们,逃离的时候没能带上折夕师兄,只来得及拿走他的扇子。”
说着,折羽放下药碗,从腰间掏出那把只剩下扇骨的折扇。
折墨面色有些僵硬,而后他深吸了口气,缓慢转移了目光,将折羽和那把折扇屏蔽在他的余光之外。
“你若没什么事,先走吧。”折墨道。
“有事!”折羽睁大眼睛,连忙接话,他的心情看起来并不好,说话时也没了往日的生气,“我想喂你喝完药后,与你一同将这把折扇安葬。”
“……”
许久后,折墨还是点头,从干哑的嗓音里挤出一个字:“好。”
“我知道折夕做了错事。”折羽唇边无丝毫笑意,“他对尊上不敬,甚至打伤炉鼎。其实知道这些的时候,我也并不认为折夕师兄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来赎罪。”
“直到风月跟我说,你在昏迷中呼吸几番停滞,寻常药物无丝毫功效之时,我突然觉得尊上没有做错……若不是尊上短时间内炼出药池之水让我送来给你擦身,你的伤口便无法愈合……”折羽逐渐红了眼眶,实在是说不下去,他放下折扇转而拉住折墨的手,将之紧紧攥在自己掌心。
他想起折墨面色苍白昏迷在床时,折墨灵力外泄,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个接着一个裂开,血流不止的模样,心头哽咽得几乎缓不过来。
折墨黑色的衣物被血色浸透,浅色的床铺染上大量刺目的红。
无论折羽如何用灵力帮他修复,总是不见效果。
折墨的呼吸越来越浅,高烧持续不退,仿佛一不注意,他的脉搏就会停滞,怎么叫都叫不醒。
三人在一起比试时,折夕总能让他与折墨遍体鳞伤,折羽对此习以为常。他原先以为折墨已经修复了七七八八,只需要像以前那样睡一觉便好,却没想到折夕对折墨下了这么狠的手。
难怪他跟折墨不过说了几句话折墨便撑不过昏睡过去。
他不知对方身体那么难受,他还拽着对方有伤口的胳膊逼问折夕的下落……
折羽越想眼眶越红,心口揪得难受。
折墨的视线落在他和折羽交握的手上,而后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抽出:“我做不到完全不责备折夕,但毕竟同门多年,我确实也该送他一程。”
他说完,端起药碗将之一口饮尽,掀开被子下床:“走吧。”
折羽怔了下,他握紧残留着折墨温度的五指,点头,叹息道:“嗯。”
约莫往前走了数十步,两人出了房屋。折羽看着对方消瘦了太多,似乎还摇摇欲坠的身影,开口:“师兄,我想扶着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