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从祯躺着,望着天花板,都快病死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但愿我下葬之前还能得到你的一个拥抱。”
“有必要吗?”即鹿捏了捏眉心。
段从祯不说话了,别过脸,伸手去摆弄床边的求救铃。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了口,“我的坟头栽点常青树,贡品要黄桃和蓝莓,不要菠萝,插三根香……”
“行了,别说了。”即鹿额角胀痛,揉着太阳穴,疲惫到了极点。
段从祯却不停嘴,“记得把我单独火化,别让我的骨灰跟别人的混在一起,那太恶心了。你能想象吗?我的亲人朋友以后供奉的有可能是别人的骨灰,他们对着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骨灰祭奠我……”
“段从祯!”即鹿终于忍不住吼他。
段从祯笑了笑,静静地看着他。
即鹿终于妥协,拿出了插在口袋里的手,低着眼,望着段从祯搭在床边,插着针管的手,眉峰微蹙,沉默许久。
段从祯也没说话,就安安静静地等着。
等到即鹿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慢慢俯身,轻轻抱了一下他。
段从祯眉梢微挑,侧头轻吻男人耳尖,得寸进尺,声音懒散,“抱久一点。”
即鹿礼貌地抱了一会儿,避着他的伤口,耳侧被吻了一下,身躯下意识一僵,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极为病态,好像下一刻就要咽气似的。
男人胸口起伏的幅度极小,呼吸也断断续续的,靠得近些,才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即鹿好像出现了错觉,他突然感觉到,段从祯一如既往有力的心跳,渐渐变得衰弱了,就像没有上发条的机器,连运转也变得艰难。
即鹿抿唇,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想压下那一阵莫名的,突如其来的烦躁和不安。
他没想过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
恍神瞬间,即鹿手腕一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摸上来了,段从祯的手指擦过他手背,在他掌心抚过,把什么东西塞进他手里。
潜意识警觉起来,即鹿以为段从祯又像上次一样,在耍什么花样,匆忙退开,低头一看,看清了掌心里的物件。
那把匕首。
他伤过段从祯的,被扔在度假村的匕首。
又回到了他手上。
即鹿觳觫一怔,瞳孔都震了震,手腕一松,手里的匕首“铿”一声落到地上。
他抿了抿唇,嘴唇张翕,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看着段从祯,却只在男人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失态。
段从祯安安静静的,沉默,平淡,没有任何情绪,不管是被他捅伤的时候,还是向他索要一个拥抱的时候。
他太过冷静,冷静得恐怖。
“……你什么意思?”即鹿嗓音干哑。
“别再把它丢了。”段从祯说,有些疲惫地低了眼。许久,又慢慢地补充了一句,“很贵。”
即鹿喉咙干涩,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唇线抿直,一言不发地俯身拾起摔在地上的匕首,匆匆收进口袋里。
“你不怕我再给你一刀吗?”即鹿垂着眼。
段从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好像听小孩子胡言论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