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在说,寿王妃早产是因为动气,而沈侧妃根本不是在孩子生产之后几日才死,而是在孩子出生那日便已身亡,所谓伺候主母引发心疾,那就是你爱信不信的事了。至于寿王妃为何动气,沈侧妃又为何而死,那日凡是参加宫宴的内外命妇们均是一脸茫然的模样,而这茫然究竟是真是假,那也是爱信不信的事啦。
这些事在京城中口口相传,以至于齐王披星戴月赶在除夕之前回京之后,还没等见着皇帝,先听见了这些糟心事,抡起膀子就摔了一杯还未及入口的热茶:“老四究竟要做什么!”
齐王妃这些日子已经有些木然了。那些流言是堵也堵不住,何况当时宫里那许多命妇,她能去堵谁的嘴?见齐王摔了茶杯,便把自己的茶捧过去:“这会儿王爷发怒也来不及了,索性沉沉心罢。横竖这次王爷赈灾极得力,总不致抵不过四弟的荒唐。毕竟四弟也不打算去争那位子。”
齐王却无论如何也沉不下心来:“老四简直是荒唐!原想着借这次地动赈灾之机,把老三掀下来定了大势,如此一拖——本王,本王……”
齐王妃觉得他语气不对,忙问:“可是有什么别的事?”
齐王脸色难看之极,半晌才低声道:“如此大灾,怎能没有流民……”
齐王妃怔了怔,突然明白过来:“王爷你——”报上来的奏折都说是没有流民,这,这是欺君哪!
“那些,那些……王爷是怎么处置的?”齐王妃打着颤声问。这若是被皇帝知道,齐王就全完了。
齐王目光冰冷:“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得了疫病之人,只能隔离,死后尸体焚烧。”
齐王妃倒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她手上是有人命的,这些年来齐王后宅的侍妾通房,就连侧妃都有折在她手里的,再加上那些未能出世的孩子加上下人们的性命,也有个十几二十条了,可齐王这一杀,只怕是成千上万的人!
“老四这个蠢货!”齐王如此破釜沉舟,原是指望着回京能被立为储君,日后即使此事被揭出来,那时他名份已定,只管将事情推到下属身上,皇帝也不能再废一次太子。不然两个儿子都被废过,终不成要立寿王么?可眼下寿王干出这种事,皇帝心中必然不悦,他再是立下大功,这太子位一时半时也落不到头上来,那等日后东窗事发,却要如何是好?心里恼怒,口中不觉就带出来,“他在宫里做这蠢事,你就不能盯着他些?”
齐王妃这些日子同样是满腹的火气,忍不住就抗声道:“王爷说得好生奇怪,我一个做嫂子的,处处去盯着小叔?王爷不嫌寒碜,妾身还要脸面呢!这都多少年了,王爷也罢,宫里娘娘也罢,宠得四弟不成样子,由着他胡乱行事不加管束,等到出了事,就怪到我头上来,这是什么道理?但凡娘娘和王爷早对四弟约束一二,也不致如此!”
“你——”齐王扬手又砸了一个茶盅,却说不出别的话来。盖因齐王妃说得半个字也不差,今日这局面,全都是德妃宠爱寿王所致。齐王妃连母妃都不叫了,只叫宫中娘娘,可见是已经忍无可忍。如今再替四弟说话有什么用?他的王妃辛辛苦苦帮着他争位,反是亲弟弟四处捅漏子,他还有什么理由责怪王妃?
“罢了,如今说也无用。”齐王握紧拳头,“我得去找舅舅商议。”
齐王妃发泄了一番,心里痛快,也冷静了下来:“舅舅那里,表妹已经跟李家定下了亲事,听说李家老夫人病了,怕是熬不过明年春天,想着叫表妹早些嫁过去,免得到头来李家公子还要守孝,又耽搁表妹一年。”
这都是借口,其中的意思就是,李家已经答应了陆家,只要陆盈嫁过去,李家就是齐王一派了。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看在地动示警和齐王赈灾有功的份上。齐王心里明白得很,随口问道:“婚期可定了?”
“舅舅的意思,正月里嫁过去就是,说不准冲冲喜,李老夫人也就好了。这虽则有些委屈了表妹,但若李老夫人当真好了,表妹就是有大福气的人。”李老夫人不过是个风寒,虽然身子不好,再活个三五年也不成问题,齐王妃敢保证,正月里陆盈出嫁,二月里李老夫人就好了。
“这也好。”如此一来,正月里李家就到他手中了,若是要行事,也更有把握些,“甄氏那边呢?”亲弟弟把后腿拖成这样,若是没有周鸿这边的兵力,他还真的不太敢贸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