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素蓉听得脸色一变再变,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了,平南侯夫人哪是为了答谢顾家关照周瀚,分明是来提亲事的。
周二公子——孟素蓉略略一想就记起来了,这位周二公子是庶出的,而且听说是曾因害得嫡出兄长坠马身亡,被平南侯送出京城了一阵子,如今更是被送去了西北。显然,周二公子在平南侯府的地位不但不高,只怕还是被嫡母怨恨嫌弃的。
“我瞧着顾姑娘就极好。”柳太太像个媒婆似的喋喋不休起来,一边说还一边窥视着平南侯夫人的脸色,“孟老大人,那可是国子监祭酒,桃李满天下的。这样人家出来的姑娘,知书达礼那还用说吗?这样才貌两全的姑娘,又是姐姐亲眼相看的,姐夫想来也会满意。”
“我也是觉得顾姑娘实在是合我眼缘,就是不知顾太太……”平南侯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孟素蓉,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哎哟,平南侯府这样的人家,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的呢。”柳太太掩口而笑,转向孟素蓉,“顾太太,不如就让我做个媒人,也赚双媒人鞋穿穿可好?我那位外甥,别看年纪轻轻,可是个上进的,又出身平南侯府,将来前途少不了。哪家姑娘嫁进来,都是享福的。”
孟素蓉的手在袖子里握得紧紧的,脸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的笑容:“平南侯府的公子自然是好的,只是我家大姐儿年纪还小呢,怕是不大合适。”
“年纪小怕什么。”柳太太满不在乎,“横竖我那外甥大约也还得在西北留两年,先定了亲,等到姑娘及笄了再成亲,不是正好?”
孟素蓉恨不得扇她一巴掌。不是你的女儿,你自然满不在乎。西北从军不是儿戏,且不说周二公子这样不被家里人待见,去了怕也是要底下小小军校做起,便是那等将官,也不敢说自己在战场上两三年都毫发无伤。若是周二公子伤了残了,甚至是战死了,顾嫣然怎么办?难道要守望门寡么?
“周二公子今年都十八了,早该成亲了,若再等到两年之后未免也就太晚了。”孟素蓉对着柳太太冷冷一笑,“柳太太可别这么说。若是周二公子拖到及冠了都不成亲,知道的人说二公子一心立业不及成家,不知道的人,怕不要说侯夫人苛待庶子,不替他说亲事?柳太太大约不知嫡母的难处,也是有的。”
柳太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哪儿不知道嫡母难做啊,她家里也有庶子庶女,且比平南侯府还多得多呢。丈夫在外任不过做个通判,就是带着姨娘去上任的,把她留在京里侍奉公婆,还要替他养庶出子女。
她自己不过也是昌平侯府一个庶女,出嫁时嫁妆不过区区三千两,哪里养得起一家子人,更不必说将来儿娶女嫁的开销了。纵然不管那些庶出的,她自己的儿女也得要银子不是?如今娘家情形也是日渐败落,只得拉下脸来求这位风光无限的嫡姐了。没想到今儿来帮着敲个边鼓,倒被这位口舌伶俐的顾太太噎了个倒仰。
“这也没什么……”柳太太吭吃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话说,“我姐姐早就送了人过去伺候——”
“不知令爱年纪几何?”孟素蓉强压着心头火,突然发问。
“呃——才十一岁……”柳太太被打断了话,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句。
“其实我看柳太太倒不妨跟侯府定个亲呢,说起来还是亲上加亲,虽说十一岁略小了点儿,不过先定了亲,过几年再成亲也不晚,横竖二公子身边也有人伺候。”孟素蓉恨不得把手边的茶泼到柳太太脸上。
“这——”柳太太当然巴不得能把女儿嫁到平南侯府来,只是她自己的嫡女是舍不得给周鸿的,若是能嫁给周瀚才好,可惜嫡姐不答应。至于周鸿,若不是平南侯对这个儿子十分厌恶,她倒也想嫁个庶女过来呢。
“妹妹——”平南侯夫人忽然轻轻咳嗽了一声,对柳太太含笑道,“两个丫头出去一会儿了,也不知穿的衣裳厚不厚,冻着了可不成。妹妹帮我去瞧瞧,送两件披风过去。”
柳太太答应一声,刚站起来,孟素蓉已经冷冷道:“不必劳烦柳太太了。我们打扰已久,也该回去了。”
“顾太太稍安毋躁。”平南侯夫人对柳太太示意她先出去,然后才慢悠悠地道,“我还有件东西,想给顾太太瞧瞧。”一摆手,身后丫鬟便展开一条手帕,“顾太太仔细看看,这是令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