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地泛着黑,耳边嗡嗡轰鸣中听道那宦官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有药不肯喝?来人,拖去溺死,旁人问起来就说她自己跑出宫正司投了湖,更加轻省。”
“都住手!”晕眩中听到的这个声音让我登觉眼前一亮,艰难地想要抬头却着实晕得有些困难。
耳边语声未绝,我听到那宦官带着冷笑说:“宫正,皇太后懿旨,您不得cha手此事。”
怡然的语气平淡却生硬似冰:“陛下旨意,传宁容华椒房殿问话。”
正文 054发落
一来一去地也过了有些时候了,椒房殿里倒是谁都没有离开。我伏地一拜:“陛下大安。”
礼毕直起身子,他看看我,微皱眉头:“脸上怎么回事?”
手抚上犹在隐隐作痛的脸颊,轻轻一碰就是一阵胀疼,想是会有块淤青在。我低头未答,怡然一叩首道:“陛下,奴婢到宫正司时,正见里面乱成一团。至于宁容华娘娘脸上的伤,是皇太后身边的林大人打的。”
怡然字句间透着不加掩饰的冷意,宏晅眼色一凌,淡扫了皇太后一眼,又问怡然:“不是送去宫正司了?怎还会劳皇太后身边的人动手?”
“是送去了宫正司,但奴婢瞧着不像是去审。奴婢这个宫正不知情,两位司正亦不在,林大人拿了个瓷瓶子出来,倒像是要直接赐死了。”怡然又一拜,道,“陛下,奴婢来去得急,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事、不知宁容华究竟犯了何样的大罪,竟连问也不必问了,要直接赐死?宁容华毕竟还是陛下亲封的一宫主位。”
怡然愤怒之下质问得明明白白,宏晅听了,对皇太后的怨恨少不了再添一分。可她只看到那位林大人要赐死我,并不知来龙去脉,如此将一切矛盾引到皇太后身上,倒让瑶妃脱了干系。但她既然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改口,何况照瑶妃先前的说法,这件事本也难与她扯上太多干系。
宏晅沉下一口气,语中怒意若隐若现,就如同冬日时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结出的时有时无的薄冰,教人一时踩上去生冷,一时又觉不出了:“就为了这么一盒子尚不知是如何出现的东西,连问也不多问一问就要赐死宁容华。怡然若晚去一步,朕现在是不是也只能下旨追封了?”他转向皇太后,深沉中别有意味地道,“太后,她可是皇次子的养母啊。”
皇太后这样急着要我的命到底图什么,大概人人心中都是有数的。
皇太后神色未动,淡然目视着前方,轻叹了一声:“就为她是皇次子的养母,做出这种秽乱六宫、戕害龙体的事,哀家怕她教坏了皇子。”
宏晅一声轻笑,不再同她说话,吩咐郑褚道:“传那宫女来。”
青云回到殿中,循礼下拜。宏晅略一点头,郑褚出言道:“青云,你说这东西是在宁容华从前的房里见着的?”
青云点点头:“是。”
郑褚又问:“你搬进去时就在?”
青云又点头:“是,所以奴婢才觉得是宁容华娘娘从前的东西。”
我轻轻一笑,转脸问她:“你若觉得是本宫的东西,为何不给本宫送回来,反倒一直搁着?”
她垂着首,低低答道:“原是想给娘娘送去,可御前事物繁多,一时不得空。又想着两年了娘娘都没来取,大约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暂且搁下了。”
我凝视着她,缓然点了点头,转向宏晅,颌首道:“陛下,臣妾有话问她。但无关此事,只是件对臣妾颇为重要的事情。”
宏晅点头应允:“你起来问。”
怡然扶着我站起身,自己侍立到宏晅一侧,我居高临下地端详着青云,温和道:“你说你是在衣柜中看见的这盒子,那不知你看见另一只盒子没有?”
青云迷茫地抬起头:“另一只盒子?”
我莞尔:“是,里面装着六支银钗,蔷薇的样子,还是崭新的。那是我十岁生辰时陛下所赠,册封后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了,今日听你一说,才想起衣柜那个小暗层。”
她低下头神色莫辨地沉默着,我又一笑,诚恳道:“你说句实话就是了。本宫现在虽是不缺首饰,但万千珠宝都不敌那一套在本宫心里的分量。你若是喜欢、本想自己留下也无妨,本宫绝不怪你。你把它还回来,本宫房中的珠钗簪饰随你取去。”
她尤低着头,眸子微动好像在仔细回忆着,俄而面露喜色,回道:“奴婢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套钗子,就与这盒子放在一起。里面是盛着六支银钗,奴婢瞧着样式精巧,大概也是娘娘从前的东西,并不曾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