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聆听罢低笑着啐道:“今儿个是嘴上抹了蜜来的?可别提那春联了,你知道我不善这些,附庸风雅罢了。”她低垂了羽睫,笑意微凝,“陛下把皇次子交给你,你对他上心自是应该,可你也不能总劝着陛下去别处。就你宫里那两个才人,你跟她们也不熟悉,小心吃力不讨好。”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姐姐。”我放下茶盏,浅笑微苦地轻轻一叹,“能怎么办呢?元沂夜里难免哭闹,不能扰了陛下休息。不劝他去睦才人、卫才人那儿能如何?让瑶妃、馨贵嫔捡便宜么?还不如在自己宫里落个好名声。”
“我是怕你做得过了。”庄聆淡然一笑,曼声轻盈,“我听说昨儿个陛下直接召了睦才人去成舒殿,你仔细她绕过你去承了宠再返回来踩你一脚。”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又能如何呢?她若有本事踩我一脚,就不会进宫快一年了还是个才人,我心中有数。”我眼帘微动,蓄起一抹浅淡的笑容,“何况,不知昨晚出了什么事,她丑时就回宫了。我跟了陛下这么久,她还是头一个。”
“昨晚?”庄聆神色微凛,垂眸间微带森意,“昨晚,西边燃了烽火。”
我大惊:“靳倾?”
庄聆神情不动地看着我,轻一点头,我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祺裕长公主已经去和亲多时了,朵颀公主也还在……”此时对大燕动兵,他们就不怕宏晅杀了朵颀?
“是,所以才更难办。”庄聆黛眉微蹙,面上结起了愁绪,“我听说,昨儿个数位大人连夜求见,文官武将皆有。大概睦才人回到簌渊宫的时候,成舒殿里已经争得不成样子了。”她说着重重叹息,“这个年,不好过啊。”
我在当日的晚宴上又见到了朵颀,她的位子又被安排在了皇后下首。眉头紧锁地独自坐着,不言不语。皇后对她关照有加,她也只是勉强地应付着。她本来就不喜欢宫廷,何况是这样的时候。
宏晅对她仍是没有太多的理睬,几乎是当她不在。宴至一半,歌舞刚刚退去,却见朵颀倏然起身,行到御座前鞠躬施了一礼,举起酒杯断然道:“陛下,我在大燕也有几个月了,我要回靳倾。”
我和庄聆对望一眼,皆不语。宏晅先抬了抬酒杯和她饮了一口,方淡道:“公主明知靳倾现在出了什么事。”
“我知道,才更要回去!”谁都看得出,朵颀是按耐着不发火,却听不太明白其中到底是怎么个细由,只见她激动之下双臂微微颤着,道,“陛下,你们汉人最讲究百善孝为先。那一边是我的父兄,出了这样的事,要我在大燕苟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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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50新年
“看来公主这些日子在大燕读了不少书。”宏晅神色轻松些许,和煦笑道,“‘首孝悌,次谨信。’你是做女儿的,你要尽孝道;但朕是一国之君,朕要对邻邦守信。”
“陛下什么意思!”朵颀终是怒了,上前一步言辞咄咄。
“汗王要朕务必将你留在大燕,不得离开一步,朕答应了。”他换了个坐姿,手支着太阳穴撑在桌上,语声淡然而有慵意,“使节还在锦都,你若不信,可以去见。”
“我要回去!我就是见了使节也要回去!陛下您既不打算助靳倾脱困又何必拦我?父兄若死,我也就不再是靳倾的公主了!”她一番话说得直白无礼,我可算是听明白了三分。大约是靳倾起了什么内乱,汗王地位难保,才请宏晅扣下朵颀保她一命。听朵颀后来的话,似是汗王还向宏晅求过援,宏晅却没派兵。
宏晅面色一沉,皇后忙劝朵颀道:“公主怎能这样说?那一边可不只是公主的父兄,还有陛下的妹妹。”
朵颀一时哑了言,也就再无人言了,好好的除夕宴陡然间鸦雀无声。
“陛下,臣请旨出兵靳倾。”
这平平淡淡、不急不缓的声音好像辉晟殿中的一道惊雷,引得众人都在心惊间循声望去。只见殿中一男子武将装束,抱拳而立,似是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又续道:“臣请旨助靳倾汗王弭平叛乱,不胜不归。”
“姜述。”宏晅神色微动,微眯着眼瞧着九阶之下的那人,“朕知你熟读兵书,但你没带过兵。此战既在靳倾,要动兵,也是征西将军去。”
“陛下。”姜述深深一揖,“常言道‘杀鸡焉用牛刀’,征西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名将,助邻邦平乱这种小事何须劳动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