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顺帝语气听不出喜怒,大臣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圣上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此时天顺帝的目光看向吴国公吴荣,道:“吴国公,你知道朕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吗?”
吴荣面上疑惑,道:“请圣上恕老臣愚昧,老臣不知”
天顺帝嗤笑出声,瞬间又敛了笑容,眼中波涛汹涌:“昨日有人在都察院撞柱而亡,而此人正是从宁州府凤县来京告状的,而他们这一路还都有人追杀他们,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来京城状告宁州知府阮厚德,欺压灾民,滥杀无辜,宁州府多处洪水冲垮河堤,万倾良田被淹,冲倒民房无数,数万百姓受灾,这就是今年的治水有功,江南相安无事吗?”天顺帝声音冰冷的质问所有朝臣。
“臣等有罪”顷刻间百官皆跪倒在地。
天顺帝扫视跪倒的众人:“有罪也好,无罪也罢,待朕查明后,一个也跑不掉”
群臣惶恐,无一敢答话。
“宁州凤县知府宋启死了,死在了他第一年的任上,真是胆大包天啊,区区一个知府竟敢期满朝廷,私自瞒下水患不报,让朝廷命官暴毙在府中,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天顺帝爆呵道,将那块万民血绢甩向众臣。
绢布正好掉落在魏珏面前,众人签名处,第一个赫然写着宋启的名字,魏珏嫌恶的看着那个名字,嘴角冷笑。
“父皇,儿臣请命去调查宁州府水患与宋大人之死”魏绍主动站出来。
天顺帝看了看他这个有些迫不及待的儿子,略微思索了一番,也罢,这些年吴家在朝中党羽遍布,这个案子怕是也没几个人敢接,交给宣王到也正合适,也是该好好敲打敲打吴家了”
“准了,赐你便宜行事,必要时可先斩后奏,一月为期,朕要看到所有涉案人员名单”天顺帝目光扫过殿下百官,接着道:“记住,一个也不能放过”
“是,儿臣遵旨”魏绍低头领旨,嘴角上翘。
魏绍之所以主动揽下这差事,是因为那宁州知府是吴家的人,魏珏这回我让你不死也得掉层皮。
下朝之后,魏绍破天荒的头一次主动叫住了魏珏:“五弟,且慢”
魏珏停下脚步,满脸不耐烦的看着魏绍。
魏绍狐疑的看着他,魏珏脸上不见任何慌张之色,淡定从容,他故意道:“江南道的吕总督大人向来和吴国公府走的近,难得就没和五弟你说些什么吗?”
“呵,就算知道些什么,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想知道,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去查的出来”魏珏不屑的看着他。
“五弟当真就一点也不担心?”魏绍认为他现在不过是表面平静罢了,父皇这回明摆着是要修剪吴家的的党羽了,不然今日为何当着百官的面独独质问吴国公对此事的看法。
“三哥还是多为自己担心吧!一月之期,若是没查出些什么,父皇可是会生气的哦”魏珏抬起右手朝魏绍而去,魏绍警觉的侧身,谁知魏珏的手只是轻轻落在魏绍的肩上,力道轻微的拍了拍他的衣服,笑道:“三哥你怕什么,这大庭广众下,弟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脸上笑的无害,眼神轻蔑。
看着明显被自己激起怒意的魏绍,魏珏喉间轻哼了一声,就阔步走了,就凭这蠢货还敢妄想抓住自己的把柄,简直痴人说梦,不过有些事也确实该了结了。
赵宁辉站在远处,眼神晦暗的看着昂首阔步离去的魏珏,朝服宽大的袖中双手紧紧握拳,青筋突起,忽然肩膀处被人轻拍了下,他松开双手,脸上恢复平静转过头去,看见李致远站在自己身后。
“赵兄此处人来人往,小心被有心人看去了”方才赵宁辉看五皇子的眼神明显不善,李致远怕他冲动,提醒道。
赵宁辉苦笑了一声:“宋兄上任前对我说,他说希望在他的任期内,能让凤县所有的百姓都安居乐业,没有一人再受饥寒之苦,他还说他之前的父母官就是不作为,导致自己的父母为了救自己和哥哥活活饿死了,当年的那场饥荒饿死了很多人,他说希望自己做个能造福百姓,体恤百姓的好官,当时我还和他约定好了,等三年后他回京述职时,请他去一品轩喝酒为他庆贺的,没想到那····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他家境贫苦,兄嫂拼尽全力供他读书,他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他满怀热情,一腔热血的去上任,还未等他宏图大展,就被人······害死在任上了,若不是······若不是那个以命撞柱的百姓,宋兄就这样悄无声息死了”赵宁辉的声音越说越低,语气哽咽。
赵宁辉抬起头望向苍天,眼泪还是不受控住的划过他的脸,滴落在青石板砖上,瞬间消失不见,他很想问问老天,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朝廷?,官员们忙着党派之争,结党营私,官官相护,做事不管对与错,只在乎是否对自己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