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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人家绕 申丑 984 字 7个月前

沈拓道:“博得了也未必有百年荣华,不得更是黄土几坯,京中这些个世家大官,肚内满是文章道理,却又个个如赌场赌棍,一味加筹加码,只不肯退下去。”

季蔚琇抚掌,笑道:“你这话说得甚是,可不就是一帮子回不了头的烂赌棍。”他笑几声,唇角又凝上悲苦愁恨,“只早,既坐上了赌桌,又岂是轻易离座的。我兄长为离座,身死方休。”

沈拓只感手中美酒转苦,劝道:“世子离世,季侯心中悲伤,只是,一味悲思,世子泉下有知怕是要出言斥责。”

季蔚琇看他一眼:“你倒劝起来我来,其实兄长……兄长离世时,心中颇为得意,他还道:他非商,却做了一笔最为划算的买卖。”

季家早早绑在了太子这条船上,船至河中,季侯爷忖度太子康健不佳,不是福寿之相,生起异心,试图转而为禹王谋事。当时的季世子季蔚明惊起一身冷汗,父子相争才得已保全季侯府。可笑的是,太子这条船终是千疮百孔,不知几时船沉。

季蔚明又实是厌嫌太子一系各个蠢物,干的皆是竖子不可谋的蠢事。太子的岳家更是频出蠢招,令人瞠目不已,偏偏太子又深信岳家,反疑季家居心,气得季蔚明这等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之人,返家后破口大骂。

“兄长幼时被圣上指为太子伴读,常常出入宫廷。”季蔚琇道,“在圣上心中:季家当一忠于君,二忠于太子,若有异,便是不忠。”

然而,季蔚明不愿随船沉溺,他不愿季家深陷两争之中,不附太子,不附禹王,只是,如何才能全身而断?

世上从无两全之法,季蔚明拼着一死为君主挡了一刀,他这一死,为庶弟季蔚琇求得爵位,亦让季家退出一射之地,远离两争之中。

求仁得仁,只可怜活人无处寄满腔哀思。

沈拓唏嘘不已,道:“世子之智,沈拓佩服不已。闻家似是越发没了形状,占人田地、夺人商铺颇为肆无忌惮。那闻家好歹也是士族大家,家中便无族规训诫?再者与小民夺利,未免眼浅,想来提闻家百年之族,又与皇家结亲,不应这般嘴脸。”

季蔚琇冷笑道:“你嫌他们毒蠢,他们还自忖兵行险招有天纵之才呢。”

沈拓不解,问道:“这是何意?”

季蔚琇又露出一点怪异的笑,夹着一点恶,一点幸灾乐祸,一点悲,他道:“皇太孙一说甚嚣尘上,闻家没少在后推动鼓噪。他们想要算计圣上的那点父子祖孙之情,逼圣上认下这事。圣上子嗣不多,不过七子,七皇子年不过五岁,不在争储之列;六皇子有腿疾,不良于行,亦不在争斗之中;五皇子……嗯,生性怪僻,更不在帝择之中……”

沈拓惊诧:“五王何等的怪僻竟让圣上这般嫌弃?”

季蔚琇神色越加古怪,道:“五王,好男风,好着女衣,他又毫不遮掩肆无忌惮,至今未曾有婚配。”

“这……”沈拓奇人奇事知之繁多,倒也见怪不怪,只道,“圣上竟也任之由之。”

“他这般光明正大,尚有半点廉耻的人家,哪个肯许女的?便是圣上也开不这口,强行下旨婚配;有廉耻为博富贵的倒是愿意,五王却不愿意,道:狼子之心,不配为亲。”季蔚琇笑了笑,“五王这般行事,自与帝位无缘。”

沈拓道:“我听闻古有刘彧忍辱与猪一道吃睡,五王……许是掩人耳目?”

季蔚琇道:“这便不知,不过,圣上乾纲独断,五王若是有心皇位,行此自污之行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余者,皇四子,许是有心,然他被生母所累,为圣上所不喜。皇三子进王,生性好勇,有将才,为人有些狠戾,大有凶名;再便是禹王……”

“太子行将就木,圣上终会年老……这皇位若是落在禹王或进王手中,焉有皇长孙的活路。反之,若是册立皇太孙,除非禹王与进王明反,否则两方都可太平。”

“闻家与太子眼下打的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主意,皇太孙一说越是尘烟四起,越为禹王与进王所不容,越不容便越无退路,圣上若得两全,择立皇太孙才是上选。”

沈拓绞紧双眉:“真为上选?”

季蔚琇道:“啊?天知。许闻家与太子自认为上选。”

第103章 离人将归

江石这几日将禹京市集逛了个遍,那些合蕈卖与了一家干货铺,他手上货物尽数脱手,大松一口气,开始为萁娘买各色香材,贵贱间半。又问沈拓与曹英借了几百银,与卖蕈所得的钱并一处作本,在码头处买了几样枣子,干的银丝,黏的浸蜜透枣,金柑爽团……俱是桃溪不得多见的吃食,富家家常凑盘,寻常人家则是作礼的佳品,翻日历,秋后又多吉日,婚嫁起屋,皆用得这些干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