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出了这等事,哪怕兄弟间再不和睦,施富也觉烦躁,横一眼自家娘子,恼道:“这平日争争闹闹的,你捶我我捶你,今日吵明日好,有甚好说嘴。”
施富娘子呸了一声:“就你好性,烂泥似由人拿捏。”她又倒转眼瞥一眼旁屋,她家个公爹倒真个沉得住气,出了这等大事,他还安生在那坐着呢。
江白术走街郎中,医术本就是寻常,村野大夫家中也无齐全的生熟药,他看了施贵娘子凶险,熬了一贴药,与许氏等人道:“且把药吃了,能止血便了,不能止血,去镇上医馆才是正经。”
许氏边擦泪边念着造孽,人命要紧,银钱也要紧,镇上医馆不生不熟,不拿银钱去,谁个给你救救治,可施大家,哪有积余,至多余得十几个钱,趁年趁节买点荤腥打打牙祭,平素都是淡饭就淡菜。
穷人家,得不是病啊!何况施贵娘子的景况,没个几两银子,枉谈救命。许氏无法,一步三哆嗦去了施家。
施大家吵闹成一团,施老娘等人早听得动静,却没听分明,好似施小八又闯了祸。施小八挨打那是家常便饭,他爹娘打得凶,他嚎得也响,听多了,自是当他寻常。
只阿豆躲在灶间偷吃口点心,听着施常的喝声,好整以暇等着听施小八的哭声,七等八等,竟是没等到,歪着头大为疑惑不解:怎么不哭了?莫不是打得不痛?
施老娘等直到许氏上门边老泪纵横边红着脸与他们借银,这才知晓竟出了这等大事。
“弟妹,我实是不得法,命再贱好歹也是条命,总不好眼睁睁看着她死。里头又有小八,他虽鲁莽到底不是有意,小小年纪背上一条人命,哪里还得活?”许氏掩面泣道,“家中艰难,一年没得余,将将活着喘气,不得已,只好求到弟妹头上,我知道弟妹也难……只是,只是……我实是想不起哪家可以求的。”
黄氏躲在陈氏屋时贴着门板偷听,听得两边嘴角直往下挂,真是好的半点沾不上,坏的泥腥点子似得后脚板甩到后胸勺。
施老娘也不过片刻的犹豫,返身进屋抱了五吊钱给许氏,道:“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