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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人家绕 申丑 996 字 7个月前

她取过小锤子,将那些真珠一一敲下来,留得银饰,到时另寻巧匠打首饰。

想了想,将匣子倒转,摸到后头一个不小的暗扣,拿指尖轻轻一挑,听得卡嗒一声,轻推底板,拉出一个暗屉来。江娘子抿唇,从暗屉里的取出一支黄金步摇。蝶翅薄透如纸,无风自动,翅上镂刻着细细密密的连枝纹,蝶尾拖着几缕细细的金流苏,呵气间,步摇轻颤,颤动着无声繁华。

时光流转,望断亭台楼阁,细细春风中,她仿似又在那深深庭院中。湖石堆起假山,漆红的千秋架高高架起,一个一身红衣,俏丽无双的小娘子站在秋千架上打秋千,飞腾挪转间,清脆笑声如珠碎玉溅。

她立在一边,扣着手,目不转睛地看着秋千上的红衣女郎,直怕她摔将下来。

然而,红衣女郎全不理她的担忧,冲她一眨眼,黑亮如星的双眸满是俏皮,还不忘吩咐左右壮仆:“再高一点,再高一点,我就能看到邻家内院了。”

她听了这话,更加焦急,急道:“小娘子,快下来,邻家院有什么好看的,当心撞到什么人?”

红衣女郎笑道:“邻家院有顾家郎啊,都说顾郎美如玉,有卫阶之貌,我看个究竟,好辨辨传言是真似假。”

她大急:“郎君知晓,定要责罚小娘子抄经书。”

红衣女郎笑道:“阿爹不过纸老虎,我到时求上一求,哭上一哭,他定舍不得罚我。再说,我看阿爹常去邻家寻顾家家主吃酒,两家好似有长来长往之意,说不得,以后还是通家之好,哪里又会责罚我?阿阮,你越大越会白操心。”

她气得跺脚,眼看着秋千上的红衣女郎红衣翻飞,发间坠的金银铃叮铃脆响,眼里含泪道:“小娘子只随自己的心意罢,左右,我挨上一顿责罚。”

红衣女郎一怔,让左右壮妇使女慢下推秋千,悠悠荡到她的身边,移开一点,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娇声道:“好阿阮,你怎生气了?好吧,阿娘舍得罚你,我可舍不得。我们一道长大,说好一生一世都在一块儿,你看你,眼睛都红了,我哪忍心看你落泪的。”

她气咻咻地别开头,偷偷擦了擦眼。

红衣女郎按她坐下,轻咳一声,笑道:“我们一块荡秋千,不翻花样,这样可好?”

她被逗得不知是羞还是气,红了脸,半晌才破涕而笑,和红衣女郎一道坐在秋千上。两边仆妇笑看着她们,叮嘱道:“小娘子和阿阮好生坐稳,这回荡得高一点。”

秋千越荡越高,缠着红绫的秋千索在空中划出一道一道红影,风掠过树桃,又拂过她们鬓发衣角。邻家院的一山一石历历在目,这是新搬来的人家呢,还不曾一一归整好,仆妇穿梭,忙里忙外,很有几分新气象。

秋千荡过树梢,她们看到邻家院回廊中走出一个少年郎,他似是有所察觉,在那略站了站,回眸轻轻一笑。

少年目如星,眉如剑,长身玉立,足尽风流,他立在院中,繁花尽失色彩,草木齐失葳蕤。

红衣女郎怔愣在秋千上,如梦似醉般低声道:“阿阮,他生得真好看,你说,他是不是顾家郎。”

她道:“那可说不定,听说顾家新贵人家,这两日门口车水马龙,好些拜访的人,说不定他是顾家客。”

红衣女郎笑了笑,坚持道:“不,他定是顾家郎,不然,他生得这模样,京中怎没他的名声?阿阮,你说他好不好看?”

她撇嘴,道:“不及季侯府的季世子。”

红衣女郎不依,道:“阿阮不会看人,明明顾家郎更好看。”

顾家郎,一顾倾人心,她家的小娘子在秋千上看了他一眼,自此再不能忘却。她偷拉她羞涩地说起心中事,凭栏托腮怔怔发着呆。

许秋千的红绫牵着戏线,她家小娘子终得所愿,在一个吉日,她披起了嫁衣,十里红妆嫁给了心心念念的顾家郎。

她随嫁去了顾家,看他们夫妻和睦,举案齐眉,她家小娘子的唇边总是带着无边的笑意。

然而花无百日红,欢情终是短,今日鲜花着景,烈火烹油,转日便是家破人亡,树倒屋倾。

她家的小娘子仍旧一身红衣,倒在一片血污中,握着她的手,苦笑道:“阿阮,我要辜负你了,我以前与你说道:要一生一世在一处,怕是不能够了。你记得,你要远离这是非之地,离得越远越好。”

她泣道:“娘子,你不等郎君吗?”

“等不得,顾郎远放,无有归期,纵有一日归来,我却面目全非。阿阮,你可忍心我落泥中,任人遭践?”她奋力挣扎起身,狡黠一笑,“阿阮,你以前常念叨我万事不绕心间,粗枝大叶。你告诉你知,我早知会有今日祸,我偷藏一批财物,你记得等风声消停,再来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