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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人家绕 申丑 980 字 7个月前

蒋团头也是爽快的,边客气几声边接过陶罐,笑道:“大郎,比你那无赖爹强多了,与他相识这些年,也没见他特地捎过什么来,哈哈哈。”

江石也不多夸汤的鲜美,看他忙碌,轻描淡写地走了。回到船上,让船家另寻了一处清静的河面靠好船,自己和阿萁二人挑了瓦罐,一径到了清风楼前,问杂当处租了几条高几长凳,将瓦罐摆开,又挑出一个旗子来,上书“邀沈家家主沈拓,品鉴十方第二汤”。

阿萁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指着江石:“你……你你……”

江石一挑眉,道:“酒香也怕巷子深,只得借沈家家主的大名,扬扬咱家的汤品美名。”

第65章 一臂之力

江石的的酒旗一张开,立马轰得一声,里三外三围了一堆人,旁边等熟药的,算命测字的,买汤饮的,等着刺青的,修面修脚的,间带骗子、偷儿、乞儿全围了来。

又有几个富家浮浪子,架着鸟,带着厮儿、打手,原本是去瓦舍勾栏那听个曲儿,看个女相扑,路过这处见热闹异常,指着小厮儿分开人群,往里头一头,看看旗挑儿,唬一跳,拿着扇柄一指江石:“哪来的阿物儿,口出狂言,你卖甚汤?也敢吹嘘十方第二?”

阿萁眼看人越挤越多,凑热闹的、看笑话的、也有幸灾乐祸盼着生事的,悄声与江石道:“咱们无名无姓,沈家家主哪里肯受邀?”

江石笑道:“我哪来得脸面能邀得沈家家主亲至,不过一个噱头,引得人好奇,你看人群里几个穿绸缎的,最不缺银钱,他们又都是好事之徒,成日在街集东游西逛,只恨没有新鲜事。”

阿萁溜了人群一眼,又低声道:“都说人的名,树的影,像沈家这等人家,定看中名声,我们借了他的名头,岂不是大大得罪了他?”

江石道:“一来,我不曾败坏他的名声;二来,沈家主素有侠名,自有心胸。”

阿萁稍放下心来。

人群当中一个油头粉面的富家子长几前来去绕了好几圈,拿手捅捅一边的友人,道:“这厮不大通,都道四面八方,他竟写了一个十方,汤好不好还不知,写的字却是狗屁不通。”

友人无奈,道:“十方乃佛家说法,哪里不通?这摊主是不是卖狗皮膏药,胡吹乱编我不知晓,我只知他学识见识似比你还强些。”

富家子气得跳脚:“他有屁个见识,他有见识,怎么不邀我品汤?沈拓这个粗夫,懂个屁的品鉴?”

友人斜他一眼,不去接话,笑问江石:“小兄弟,卖的什么汤,竟敢邀沈家家主一品。”

江石丢了一个眼色给阿萁,阿萁会意,取一罐汤启开封口,浓郁的鲜香顿时飘散开来,富家子与他友人都露出一点诧异之色。市井百态,最不缺骗子做局的,他二人原也当江石与阿萁扯虎头皮做大戏,是诳人银钱的贼骗,不曾想,竟真有好汤。一启封,只闻得鲜香飘飘渺渺,浓而不腻,浮沉间经久不散,一缕一缕直往鼻间钻进去。

阿萁又摆开白瓷碗,倒出两碗汤,色如琥珀,清澈见底,汪在那似如醇酒。

江石架起一条腿,蹬着一条凳子,编道:“我这汤敢称十方第二,自有来历,且有秘方。家中祖辈久居桃溪沿河小村,靠着砍柴捕鱼过活。家中天祖是个虔诚之人,进山砍柴都是逢寺必拜,见佛稽首,一日砍得一挑柴,忽逢大雨,避进一间荒寺间。看那寺败,佛像颓倒,野草丛生,鼠兔做窝,便将破寺打扫干净,略略收拾了一番,又摸出自己充饥的炊饼供在佛前……”

阿萁偷偷斜了江石一眼,心道:江阿兄也别卖汤了,编了话本酸剧不是更好,明明无中生有,竟也说得有鼻子有眼。

江石看她嫌弃的眼神,一扬斜飞的眉,勾了勾唇角,续道:“我家天祖看雨不停,腹中又饥,接了几捧雨水润润口喉,倚在供桌前不小心就睡了过去。似睡似醒间,竟似坐在一个农家,一满面红光的老丈热心招待了天祖,又是拢火盆,又是拿糕点,末了,又捧一碗清汤出来。天祖吃完,鲜美无双,回味不已,一时失了分寸,问那老丈这汤怎生煨的。那老丈笑了笑,道: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我且说,你且记,你记得多少,端看你的运道。”

一众人听得啧啧称,纷纷追问。

江石笑了一下:“其时,我天祖苦笑,暗想:我是个愚钝蠢笨的,又没个好记性,运道也寻常,哪里能记住,权且一试。那老丈不疾不徐将汤方说了,我天祖苦记,倒也记个十差不离。老丈抚须,不大满意。天祖再背,又落了几味;老丈摇头,将我天祖一推,道:这便罢了。我天祖被这一推,惊醒过来,照旧身在破庙中,再想那汤方,又忘了几味。饶是如此,煨出的汤虽不比梦中所尝,却也鲜美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