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那些人可没交代,他问过一句,没人接茬。
不过他自己心里倒有个疑问,“你的担心我也虑到了,但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说出来你听听。照你这么看诊下去,京里的病患倒是应该越来越少才对。早晚有一天,连你这儿都会门可罗雀。所以,你是打算看完了一处再换地方,还是长久扎根在京里?倘若是后者,倒真不如考虑考虑我方才的提议。”
她不答话,嗬嗬笑着。他忽生好奇,接着问,“你的药当真那么灵?每个人的症候都不一样,莫非一丸药就能包治百病?”
她来了兴致,眉飞色舞的,“呦喂,顾爷不信?那么多人可都试过的。要不,给您也来一丸尝尝?”
顾承一晒,“我此刻又没病,怎么尝?”
她目似春/水在他身上转来转去,“说的也是。那该怎么证明我的道行够灵呢?”眨眨眼,计上心来,“要不这么着,你问我事儿罢。什么都行,顶好是关于你自己,或是你心里头最想知道的。我一一告诉你,这样你就能验出来,我到底灵不灵了。”
说的好像她是有求必应无所不知一样,顾承觉得这气氛更加玄了。正沉吟着,手腕子上蓦地一热,她的两根手指滑腻腻的,像是不经意拂过,又像是柔弱得挪不开,粘上之后便将悬未悬的搭在了上头。
他不动声色,用那只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之后,问道,“十年之内,朝廷能否彻底清剿西北匪患?”
她眼神一晃,轻声叹道,“不必十年,五年即可肃清。”
顾承怔住,又喝了一口茶,“那大魏的江山呢,还能有多少年?”
她眼神晃更厉害了,长叹一口气,“百年未必有,四五十年总还是能坚持住的。”
笑了笑,顾承到底是半信半疑,也不过听个新鲜罢了。
她目光定下来,只盯着他的脸,半晌见他不再说话,柔声道,“怎么不问了?你瞧你问的这些,都是一时半会儿看不出结果的,问了也是白问,显不出的我本事。不是说了么,你可以问些和自己有关的,难道你对自己的事不感兴趣么?”
顾承没吭气,她愈加娇声轻语,“譬如说,你的姻缘,你心里的那个人,和你这辈子缘分深浅……”
耳边好似有幽幽的风,撩动着他脖颈上的寒毛。他偏转过头,不看她,“我不想知道以后的事,一眼能望到头的路,走起来没意思。”
他说完,只是怔怔地望着桌上的米分彩茶壶,桃花一样的颜色,像是少女鲜嫩的面颊,也像是鲜艳欲滴的双唇。心里一动,恍惚间眼前闪现出沈寰的脸。
关于沈寰和他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想从外人嘴里听到。将来如何,是他决定的,是沈寰决定的,与旁人皆无关。
“唉。”对面的人悠悠嗟叹,“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无欲无求。你知道么,别人都愿意问我何时升官发财,几时抱上长孙,还有问家里的发妻什么时候才会死掉……你倒好,净问些不痛不痒的,这可真让我没辙了。”
顾承略带歉意,微微笑着,“对不住,没让你显出本事,咱们还是说回方才的话罢。”
他抬起头看向她,目光相接的一瞬,她的双眸忽闪闪的亮了一下,婉转的笑开来。然后,她的脸开始变换了一副样子。
那是被他深深镌刻在脑海里的容颜,是她临走时痴绝痛楚的神情,是沈寰!是她回来了,此刻就在他面前,真真切切,咫尺之遥,触手可及!
他平静的双眼里渐渐有不平静的水波摇漾,伸出手去,颤巍巍的,抚摸她的脸,还是从前一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站起来的,她也一样,走到他面前,双臂合拢,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贴合得那么近,他闻到她身上少女的芬芳,“你回来了,真的,真的是你回来了?”
她把脸靠在他胸膛上,“恩,是我回来了。你,想不想我?”
他声音颤得厉害,“我,我想……每天,每晚,都想……对不起,对不起……”他慌不择言的道歉,“我后悔了,不该让你一个人离开,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她只是轻轻的点头,他听不到声音,满心焦急地捧起她的脸,“你瘦了,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她眼中有盈盈泪水,“没关系,都过去了。我心里惦记你,无论如何都要回来找你,咱们说好,再也不分开。”
不分开!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分开!他现在只想把她拘在怀里,一刻也不放手。怀里的人莹润乖巧,微微在发抖,像是一只跃跃欲动的小猫。
“沈寰,我,我想要你。”他脱口而出,声音低徊温柔,充满了渴求,“我会很轻的,绝不弄疼你,我们,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