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凡换季,人容易生病。徐氏咳疾发作,卧床休养。祝妈妈也偶感风寒,发起热来。灶上没人张罗,沈寰没办法,也只好做起了采买的事。
这日,她拎了条从江南运抵的鲥鱼回来,交给含香,自己回房换衣,才穿戴好,忽然想起方才没交代清楚,急忙赶去厨房,果然见含香正拿着刀,预备给鱼刮鳞。
她连忙阻止,“不能去鳞,合着一块蒸才行。”含香瞪眼看她,“那得多腥气啊?”她笑了笑,“这鱼的精华都在鳞上,没了鳞什么都不是。”想了想,问道,“家里有花雕么?”
含香侧头想着,“这得问祝妈妈,三爷不爱喝酒,家里从来不存。要是有,也是那位老奶奶自个儿买着喝的。”
沈寰点头,“那去问罢,咱们只用一点就够。”她看着含香走出厨房,心里没来由淌过一丝安然的甜意,顾承嗜好不多,有那么几个也是清明堂正的,简直和他这个人一样。
鲥鱼蒸好,沈寰突然吝啬起来,只说太太生病忌食鱼肉,将一整盘悉数端到顾承面前。
他怔了怔,有些吃惊,自父亲过世,他鲜少回顾家大宅,这么矜贵的吃食已很久没见过了。
沈寰笑着望他,“是你说不用省钱的,我可就当真了。”顾承一笑,“谁做的?”沈寰指了指自己,“我动动嘴,含香动手。”
顾承连连点头,“她没吃过,所以不知道怎么做。”说着将筷子递给她,“蓬门小户,多有不自在的地方。”
他说的是吃穿用度,可他从来没亏过她。沈寰看了看他,他脸上写着坦荡,没有一丝一毫的自轻。
心忽然怦怦做跳,她难得认真的蹙眉,认真的说道,“你养着我,我才不至流落街头,流落烟花巷。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
他果然又有些慌,垂目不看她,过了一会儿才回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如果那天我不去赎你,过后你也会自己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