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燃烧般的天与云之中,一只大鸟缓缓向着一剑宗腹地行进。这是一只毕方,或者更准确些,是一只毕方的空壳。鸟背上站着两个人,白衣少女黑发红眼,红衣青年的长发像一片火焰随风而飞;两人各自背着一柄黑色长剑。
天与地越来越暗,毕方的光芒越来越亮。进入一剑宗护宗大阵时,林九灯微微颔首:“父亲。”
火炎焱将一绺流火般的红发别到耳后,微微弯腰,问:“准备好了吗?直到动手前的最后一刻,你都可以反悔。”
林九灯直视前方,道:“这是我自己要做的事。”
火炎焱道:“金鍂鑫的解放对一剑宗而言是大灾。水沝淼同化平民,切断的是大部分功德的来源;金鍂鑫却能控制天下第一的宗门,让他们为了磨炼与自己等同的剑而血洗人间,而杀完了对手,就该杀同门了,直到这世间只剩下金鍂鑫这一个杀戮与兵器的概念!”
“天下第一?”林九灯偏了偏头,道,“不是这样的,父亲。修为的差距不是数量可以抹平的,柳苏安活着一天,扬眉宗就是天下第一。杨玉环活着一天,花月夜也依然是第一流的大宗门。而一剑宗,如今已经没有像样的开天剑了。我为此感到……羞愧!”
火炎焱直起身来,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也望向前方的流云:“是这样啊。”
林九灯道:
“世界遗忘了母亲的力量,践踏了母亲的名誉。一剑宗尤其如此,蝇营狗苟流连世俗,连九龙书院和辻莲宗的谎言都无法分辨,放任自己的剑被金鍂鑫侵蚀,更无可能悟得开天剑的真谛,这份无能进一步成为了母亲的笑柄。我是她的女儿,和她一样的女人,我无法接受、更不可能忍受这个事实!借金鍂鑫的杀意磨砺己身的杀意,借他的锐意提升己身的锋利,乃至借天谴症的重压凝实己身的魂魄——如今的开天剑,连这点程度都做不到,实在是可悲可恨!”
风声呼啸,红月与数枚更小的白色圆月月环浮现在瑰丽的夜幕之上。火炎焱欣慰地道:“真是她的好女儿,九灯!我为你感到骄傲,相信十一也是如此!不过,我来此是为了阻断金鍂鑫的进步,你是为了什么呢?”
“敬畏!恐惧!臣服!”林九灯的声音如同铁和火,身姿挺拔如断崖上的松柏,“我要让林十一的名号再次响彻,将一剑宗的鲜血铭刻于这片土地,作为永远燃烧的伤口。”
她脱下上衣,赤裸肌肉紧实优美的上身,数百枚金色的“柳林之印”从额头一路密密麻麻延伸进腰带。少女单手握剑,漠然地望着前方,雪白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毕方的火光照亮了正下方的青竹林海,内门那些利剑般矗立的枯山之上抬起数百双漆黑的眼睛,以及同样数目的出鞘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