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堂门前,里面一个清朗正直的声音正在发表演说:
“……仙家最常挂在嘴边、最冠冕堂皇的一句话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事实并非如此。天地仁善,修道之人越是领悟大道功成名就,越是被大道束缚无法对人族痛下杀手。人的不幸是人造成的!”
那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接着便冷酷地笑道:
“上到北岳仙宗下到山野门派,每一个修士都自诩得道成圣之人,却何曾怜悯过真正的凡人?旱涝之年,他们可曾为百姓降水驱灾,哪怕只要动动手指?饥馑之年,他们可曾分出半碗灵食,哪怕能喂饱一城百姓?地龙翻身,他们可曾出手镇压,哪怕有利可图?只有在自相残杀却又不愿自伤之时,才会想起凡人,所以才有了咱们天地银行!事实只有‘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罢了!”
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您说的这些谁不明白,可也只有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能反抗不成?您也说了,仙家手段是咱们想都不敢想的……”
青年嗓音情绪激昂:“徐老先生,您这话就是妄自菲薄了。凡人比起仙人有一个最明显的优势,那便是杀人不受天谴。或许您觉得这是凡人的祸根,但这原是上天的垂怜,只是你我没能团结一心!苍天之下众生平等,或许有些人命好能够踏上仙途,可那又如何?无论是人是鬼、是神是魔,在天道的利刃面前没有区别。平等地接触天兵、平等地付出代价、平等地……被天兵抹杀!”
那老人冷哼一声:“说来说去,您也不过是想要这【金枝玉叶】罢了!只不过要让您失望了,【金枝玉叶】并非攻杀之兵,不是你们想要的东西。”
“所以我才说是个机会呀,徐老先生。”那青年爽朗地笑道,“派几个人轮流看守,摇摇树干祈求它赐予你制造道兵的材料,再找镖局护送去九龙阁——您这么做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呢?爷爷在世时便是每三年来黑鸥城跑镖,接着是家父,现在轮到在下了。可五十年过去,您可曾从九龙阁手里拿到过令妹的一根头发?”
“这是我们徐家自己的事,与天地银行无关。这柄天兵……”
“黑鸥城的天地银行是你徐远胜开的,这【金枝玉叶】也是你徐家家传之物。徐老先生,你们才是本家,凭什么要活得这么窝囊?该是您用这批材料拿捏九龙阁,而不是反过来。您是不是不知道,这道兵熔炼到一半给他断了材料,他的仙途也就到头了。【金枝玉叶】最是娇贵任性,若非徐家本家血脉,连碰到不给人碰的吧?”
“你以为这是恩赐吗?天兵天兵,说到底是杀人的兵器!”老人忽然激动地咳嗽了起来,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安抚劝慰的也有呼喊医师的。半晌,徐远胜似是在地上顿了顿拐杖,又道:“难怪一来就封锁了院子,是想困住老夫吧?——罢了。崇儿带路,带咱们的贵客去见见他们想要的东西!”
那青年笑着说了声“请”,带着手下跟人进了后院。柳林二人也越过屋顶跟了过去,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守在院中的两个修士修为不高,似乎才刚筑基,没发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