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坐在廊下,叹了口气道:“姑娘可不是吃苦受累的人,你瞧瞧姑娘以前喜欢什么,现在又在干什么。姑娘嫌我糊涂唠叨,我又说不到她心里去,说多了只会招人烦,但她这样没个着落,让我怎么放得下心,以后,以后到了下面怎么去见小姐。”
说到这儿,常嬷嬷眼睛一酸,没有再说下去。
常嬷嬷的这份担忧,萧时善无从得知,就算知道了也只会觉得是杞人忧天,她分不出心思去考虑这些,满脑子都是她那些没有安置之处的木排。
自那晚遭遇了水匪抢烧,萧时善就雇了人日夜看守,防止有人趁黑割缆绳,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多在水上停一日,就有一日的风险。
萧时善跟着邱掌柜几乎把余荥的各大木号跑了个遍,虽说去的地方不少,但没有一家木号肯应承他们的买卖,有的连掌柜的面都见不到,吃了不少闭门羹。
在外面行走时,她给邱掌柜当起了伙计,由邱掌柜出面交谈,她在一边旁听,多日奔波下来,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
这日,出了永茂兴木号,萧时善多日紧绷的心弦才骤然一松。
邱继见此说道:“姑娘这是瞧出来了?”
“我们走了这么多家木号,有些干脆避而不见,有些则是让登记册子的管事打发我们,连掌柜都没见到几个,今日在永茂兴却见到了他们的东家,光是这一点就是大大的不同。”这样明显的信号,倘若她再不灵醒些,那岂不是傻得不透气了。
起初萧时善看中的木号不过两三家,毕竟不是所有木号都有能力和胆量跟平江木行对着干,之所以走了这么多家,也是不想太显眼,今日在这儿永茂兴却给了她不小的惊喜。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听从号令,被压制得久了,总有想冒头的。让她去跟龙家硬碰硬,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但硬抗不成,她大可以退到后面,让别人去前头抗着。
“借势”这样的事情,她做起来相当顺手,而她手里握着积云山一带的林场就是最大筹码。
萧时善也是最近才知道,龙家对那处林场觊觎已久,却一直没能收入手中,冷不丁被她截了胡去,新仇旧恨可不就一起来了。
邱掌柜瞧了瞧她,摸着下巴上的胡须道:“殷东家经常去木号走动,能见到人也不稀奇。”
“见到人是不稀奇,或许是碰巧了也说不定,但能让殷东家坐下来,跟我们谈上几句木价,这可不单是碰巧了。”
而且在萧时善眼里,殷东家的言行举止已经把意思透露得很明白了,他有意收他们的木材,但又对木价不太满意,想把价格压下去。
她从小就是看着别人的眉眼高低长大的,除了在李澈身上屡屡受挫,大多时候她总能很快抓住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