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善当然知道坐等收钱的舒服,但要让她当个一问三不知的甩手掌柜,那她恐怕连觉都睡不着了,她如今是在为自己挣家底,这比任何事情都更让她有劲头。
邱掌柜在积云山附近租下了一处小院, 三个月来, 萧时善就暂住于此,身边只带了疏雨,来四川贩木的商人不少,少不了跟当地苗人打交道,她从当地找了两个通晓语言的丫头, 以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
白日里,萧时善换上男装,带着人去码头木坞, 往往一待就是一整日,其中的一些规矩也就逐渐明白过来。这些砍伐贩卖木植, 运至汶溪江的本地商人称为山客, 而那些由其他地域来此购木的商人称之为水客,山客与水客之间不能直接交易,中间要有木行做为中介, 如此一来, 木行的重要性便立马凸显了出来。
萧时善随即跟邱掌柜打听木行情况,再次听到了平江木行的名头, 从那含糊的语气中察觉到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龙家可是跟梅家有过结?”
“龙家在余荥经营几十年,树大根深,是首屈一指的主家。当年老太爷能在余荥站稳脚跟,创立的和盛木行又跟平江木行平起平坐。”邱继摸了摸下巴,“过结自然是有的,但从没在明面上起过纷争。”
没在明面上,那私底下呢?萧时善若有所思,邱掌柜这话颇有深意,她这些日子常去木坞走动,亲眼看到光是为了存放,运送等事,就发生了好几起争斗,更从茶馆里听闻了不少纠纷,只觉得这生意场上也是险象环生,搞不好就落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下场。
梅家早已落败,龙家的平江木行却是一家独大,萧时善并不想以卵击石,跟龙家对上,吃亏的只能是她。
“邱掌柜,这头批木材不知何时能采运完成?”
“快了,最多十来日的工夫就能放排。”
萧时善满意地弯了弯唇,巨木出于深山,不管是进山采木还是运木出山,都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她明显感觉到手头银钱紧缺,幸好在她家底掏空前,终于运出了头一批木材。
一堆堆木头垒起的小山,在萧时善眼里就是一座座闪闪发光的金山银山,她从来没觉得木头有如此可爱的魅力,便是这两三个月里的辛劳也在顷刻间一扫而空。
采出的木头要运到溪岸边上,经过编排后,通过水运运送到余荥,余荥是木材集散之地,在汶溪江装船,出洞庭,入长江,南北往来的木商多在此地交易买卖。
再次回到余荥时,已经入了夏。
萧时善换了身素袖碧纱裙,出了船舱,江面的风拂过纤柔腰身,扬起层层叠叠的软纱,帷帽吹开一道缝隙,刚露出一抹朱唇,又悄然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