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淮殊一怔。
这声音太久没听到,已经有些耳生了,然而那清冷的腔调却格外耳熟,他回头,房间门口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
他相貌不太出众,戴着眼镜甚至看着有点呆,这样低调普通的人,很难想象他和处处张扬的孔淮殊会是朋友,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初中时他和孔淮殊在一场竞赛中互为对手,互相欣赏,下了赛场成了朋友,这人家境不好,孔淮殊有一段时间还“资助”过他,两个人也没有因为家境差距产生隔阂,一直到高中……
孔淮殊突然就不学习了。
有时候分道扬镳的理由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决裂,孔淮殊吃喝玩乐的生活这个男生融入不进去,两个人一起泡图书馆学习的日子一去不回了,之后男生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帝国中心科技大学,毕业后进入帝国科学院,主攻脑神经与精神力方面的研究,年纪轻轻已经是帝国顶尖的科学家之一了。
而孔淮殊,前年才勉强从他那个私立的贵族商学院毕业。
他早早就把资助的钱还给了孔淮殊,孔淮殊收到钱的那天,还以为这辈子俩个人都不会有交集了,然而现在他竟然来参加他的婚礼,还要当伴郎……
孔淮殊一时没回过神,那男生立刻有些不安的低头揉了下衣角,低声问:“你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没有。”孔淮殊叫他的名字,“苏澄,你能来我很高兴。”
苏澄是个beta,当年因为家世和性别没少被一群a欺负,孔淮殊把他当朋友,总替他出头,这些年,随着头衔和地位的节节攀升,他已经不会露出揉衣角这种怯懦的姿态了,但在孔淮殊面前还是没控制住,仿佛还是那个沉默软弱的少年。
换伴郎没什么问题,毕竟今天那位表兄弟也是被拉过来凑数的,孔淮殊让人带苏澄去换衣服,没太把这事放心上,时间过去太久了,什么样的情谊经年不联系都会淡去,当年有人说过苏澄忘恩负义,孔淮殊倒是没这么想,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理解,现在苏澄来交好他也不会拒绝,毕竟他们家在帝国科学院里还没有熟人,有个朋友打探消息会方便很多。
这么个换伴郎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婚礼的进度,宾客已经纷纷入场,举行仪式的地点安排在一处巨大的花房,一大半透明的玻璃天幕如同倒扣的天穹,里面粉白主色的巨大变异绣球花从花蕊处洒落着银色的点点花粉,脚下是泛着浅金色的流沙草,另有其他各种珍奇植物,宛如一个大型花卉展览。
受邀而来的媒体拎着伴手礼缩在角落,身后跟着展家派来的人,人家说能拍,他们才敢拍,刚才宾客入场前,他们已经提前进来把场内布置拍了一遍。
趁着陪同人员不在,小助理小声问主编:“这就是两大豪门的联姻吗?我觉得这现场布置,虽然清新好看,但好像……没那么……”
“闭嘴。”主编瞪他一眼,压低声音说:“没见识的东西,这里随便拎出来一朵花,都比你的腰子还贵,你脚下的流沙草,中心区房价多少钱一平米,它就多少钱一平米,我再告诉你,除了草坪,这些花平时打理的时候,园丁都要套着防护服,这样一场婚礼下来,这些远星移植的植物大部分会直接凋落,人家完全是把这些东西当一次性筷子用的。”
小助理:阿巴阿巴。
原来金碧辉煌不一定真要有金子,突然觉得地面烫脚是怎么回事?
场地之中只布置了十几排白色长椅,宴客厅另有安排,观礼之后宾客会乘观光缆车转移。
孔淮殊站在花房一侧的白色实木双开木门之后,等着两人高的雕花木门自动开启,和缓的音乐前奏里,他竟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