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都是扬州的纳税大户,给地方上也是做了不少贡献的,我想大人总不至于看着我们倾家荡产,于情于理应当派些兵力保护我们吧。”
段洵瞟了我一眼,叹气道,“这话说的在理,我也是有这个心思。奈何我这一个扬州府能调派的兵力也有限啊。
自从内阁改制,秦首辅订下了官员考核制度,这年年都要抓我们的政绩啊,其中一向就是地方治安,我成日忙了剿匪忙平寇,还甭提学政,纳捐,收税这些个事儿了,说焦头烂额那是一点不为过。
各位想想,我若是把府兵都派去边疆保护商队了,这扬州府要是出点子事我上哪儿去现搬救兵啊。所以说啊,列位指望我一人是不成,这事得联合了各省的大员大家一起通力合作。
我看这事还是须由内阁来牵头,”他说话间指着我道,“这是皇上亲点的钦差周大人,在京里和内阁的阁老们最是说的上话的,你们还该请他把话儿递到京里,让阁老们出个方案不就全都解决了?”
江春是个斯文人,对着我躬身拱手道,“周大人,段大人的难处我们也不是不知道,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说一千道一万,这路上艰难,要是只有我们几个人那也罢了,押送粮草的都是跟了我们几辈子的家人了,我们不能不顾他们的身家性命,大人您看朝廷能否给个说法,只要能承诺保障安全,我们绝对没有二话。”
我深深颌首,听了这半日的争论,焦点无非就这一个,我早前已经想到过,于是我缓缓将之前想过的话说出来,“长途运粮不安全且耗费巨大,朝廷的初衷并不是让诸位虚耗财力危及生命,榜文中只说将粮草补给到边塞,诸位有没有想过就地取材?
在各边塞雇人开垦田地﹐生产粮食﹐就地入仓换取盐引﹐这样一来安全可以保证,获利也会更多。只需诸位确认自己要认领哪处屯兵地点的粮草,在派亲信的人去当地屯田雇人,其余的事情就只等来年秋收的结果就好了。不知道我说的这个法子,诸位觉得如何,是否可行?”
我看着厅中的盐商们先是交头接耳,渐渐的面露喜色,知道我说的这番话大约能解决他们最大的烦恼。过了一会,江春示意其余人安静,对我说道,“周大人的意思我们听明白了,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只是这第一次如何是好?现在我们再去边塞囤地怕也来不及了,还是得解决眼下的问题。”
我冲他笑道,“还是刚才的意思,诸位没必要千里押送,完全可以在当地先收粮,虽然收的不如囤地划算,但总是聊胜于无。何况收的多,换的盐引也就更多,这笔买卖,诸位心里都比我清楚。”
江春沉吟片刻,嘴角上扬,“大人这招高,我们心里也有底了。多谢大人此番指点。”他一边说,一边对我一揖。
我亦点头回礼。段洵见问题解决,捻须得意的笑道,“还是钦差大人高哇!三句两句就切中要害!周大人年纪虽轻,见识可不一般,怨不得皇上最是赏识倚重您呢!”
我连忙摆手,“哪里是元承有见识,这是我出京前陛下已想好的主意,我不过是替陛下说出来罢了。”
我对厅上众人微微扬首道,“在座诸位都为朝廷纳税做了莫大的贡献,陛下也很关心你们的安全,所以适才的办法是陛下让我转告你们,也希望你们能继续为朝廷办好盐务,为地方上多造福,也为其他区域的盐商做个好的表率。”
八大家的代表亦都纷纷表示感激圣恩,继而做了一番表态。我见他们暂时没有其他疑问,便和王允文商议近日便可以让他们按榜文认领登记造册了。接下来盐商们都去围拢了王允文问些户部出台的具体事宜。
我想到接下来要办的事,趁机问段洵道,“我近日都未曾见过新任扬州学政的沈继,他是今年殿试的二甲进士,不知来到扬州之后作为如何?”
“您问沈继啊?”段洵笑得颇费思量,沉吟了一会道,“这个人,有点意思,我记得他是山西人,这个老西儿上任之时,就带了,”他眯起眼睛,伸出一个手指头,“一个仆人。铺长房的说给他的府邸送些个常用的东西,结果全被他给退回来了。”
我心中暗笑,这人脾气还是那么倔,喜欢独来独往,“听段大人的意思,这个人怕是不大合群?”
他摸着胡子笑开来,“下官说个故事,您自己判断一下杨继这个人吧。今年中秋的时候,有南京御马监掌印秉笔和新调任的苏州提督织造经过扬州,这新升迁的官员照例大伙也是要庆贺一下的。